安寧記憶力不錯,過目不忘不敢說,再生僻複雜的文字,只需要四五遍,就能完完全全的記住。
用了將近三天的時間,安寧終於將《水注經》上的字全部認得,也很快找到了解決自己身體傷勢的方法。
然而就在他準備進山去找藥材時,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恐懼,潛意識的想要躲避,頸部還是被男人一記手刀劈中,雙眼一翻,便軟到在地。
最可怕的是蔣師每次出手都很重,但卻不會讓人昏迷,能讓你清楚真實的感受到那種疼痛,卻又動彈不得。
很快,小院中便堆滿了安寧從山裡鼓搗來的一些藥草,一次次被擊倒,一次次爬起,然後鼓搗那些藥草,要麼擦,要麼吃,一開始安寧還簡單加工一下,後來連洗都懶得洗,只是有些藥草需要熬製才有效果,所以小院裡常常會出現炊煙。
蔣師出手完全沒有規律,有時候七八天也不出手,有時候安寧才捱打完,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打得爬不起來。
而安寧所吃的藥物,從開始的簡單加工,到細心熬製,再到蹩腳鍊制,蔣師甚至還從屋子裡拿出一尊西瓜大小的丹爐,供安寧使用。
原本一開始安寧只是默然承受,能行動之後便一邊煉藥一邊學習文字,跟蔣師的對話很少,到後來,安寧每次被打之後,都會破口大罵。
面對他的謾罵,蔣師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再賞他一拳。
秋已盡,冬雪來,冰融雪消,草葉萌芽……
很快,便是半年過去。
半年來,青陽宗那邊並無一點動靜,就連城主府發出來的懸賞,也消失在佈告欄上,關於上一任城主的事情,很少有人提起,就好像從未發生。
而這半年來,安寧除了認識了很多文字,還學會了各種丹藥的煉製,雖然粗鄙不堪,但確實很有效果,只是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躲開那個男人的拳頭,更別說擋下。
安寧甚至有種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法躲開他的拳頭,既然躲不開,那就想辦法擋下,所以相較於認字和煉藥,安寧進步最大的,其實是捱打。
一開始安寧吃飯睡覺都不踏實,隨時防備著那個男人的出手,後來發現怎麼防備,還是要被狠揍一頓,就索性不再理會,吃嘛嘛香,一睡地老天荒。
然而就連安寧都沒有發現一個微妙的變化,他每一次捱打之後,躺在地上的時間越來越短,直到第二年的冬天,被男人一拳打得貼著雪地滑行了一丈遠,竟是完好無損的爬了起來。
蔣師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安寧,淡然道:“好了,我能教給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安寧一愣,不明白蔣師這話什麼意思。
蔣師拉了那條坐了不知多少年的凳子坐下,抖了抖煙桿,開口道:“既然你喊了我一聲師父,我便欣然受之,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以後的路,還是需要你自己走,別人能夠幫你,卻不能代替,能走多遠,也全在你。”
安寧皺眉道:“師父,您這是要趕我走?”
男人瞪眼道:“屁話,你小子在我這白吃白住了一整年,還吃力不討好的教了你一整年,難道還要我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再給你找個媳婦?你是我兒子啊?”
安寧腹誹道:“你好歹也算是為人師表,犯得著跟我這麼斤斤計較?”
他說得不大,蔣師似乎並未聽到,抽了一口旱菸之後,緩緩道:“過兩天就是青陽宗的仙考,我雖然不喜歡那些傢伙,但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地方比青陽宗更適合現在的你,所以準備一下,過兩天去青陽宗。”
安寧瞪大雙眼,滿臉難以置信,我去青陽宗,不是找死嗎,還是師父您覺得那些老神仙手中的仙劍,沒有你那雙拳頭硬。
蔣師似乎知道安寧的想法,淡然道:“去年青陽宗數千年的家底,被毀掉了三分之一,那位老宗主更是被人掄了一耳光,這事傳出去可不體面,所以別擔心青陽宗會將這件事情算在你頭上,再說了,若沒有那個小丫頭,真以為青陽宗那些老傢伙會把你當回事?那你還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至於那位被你宰了兒子的三長老,只要你成了青陽宗弟子,他也不敢把你怎麼樣。同門不得相殘,這是青陽宗數千年不變的規矩,不過暗地裡,就不好說了,所以小心一些,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安寧點了點頭。
蔣師接著道:“你的體質有些類似於佛門的小金剛,這也是你能殺那位城主的原因之一,經過這一年的錘鍊,勉強算是小圓滿,所以上了青陽宗之後,不必執著於虛無縹緲的道法,腳踏實地錘鍊自身,修習劍道方為正道。”
安寧點頭道:“記下了。”
他看著院子裡那尊丹爐,嘿嘿笑道:“能送給我?”
蔣師點頭道:“我留著也沒用,不嫌累贅就拿去。”
這一日,安寧頂著大雪,獨自前往青陽宗。
這一年,安寧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