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並沒有直接去抓雞,而是推開木屋的門,走到那張床前,看著床上的女孩,她依然渾身發燙,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且時不時的低聲囈語,像是做了可怕的噩夢。
安寧在掙扎,在猶豫。
且不說她是不是翼國的探子,青陽宗執事弟子的名額,就足以讓很多人瘋狂。
救她,怎麼看都是吃力不討好,將她交給青陽宗,怎麼看都是利大於弊。
么姑在原地等了很久,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便拿起扁擔,挑起兩箱豆腐,向著竹林中走去。
等她走進竹林,就看到安寧提著幾隻雞跑了過來,不由得抱怨道:“怎麼這麼久,再晚,可真要錯過早集了。”
安寧歉意道:“不怎麼好抓。”
么姑看了他手上的雞一眼,將擔子放下,白眼道:“你這麼拿,恐怕還沒到鎮上,就全死了,你等我一下。”
說罷,轉身跑去,沒多久就拿著兩個竹籠過來,然後從安寧手上接過那些雞,一隻只裝進竹籠裡。
一個挑著豆腐,一個提著雞籠,順著山道而行。
去鎮上不算遠,但也不近,還需要翻過兩座山,兩箱豆腐並不輕,么姑雖然比安寧大,但畢竟是女孩子,翻山越嶺顯得有些吃力,其間安寧便跟她換了兩次,么姑也並未拒絕。
么姑拿著雞籠,走在後面,總會偷偷的打量前面的少年。
不知不覺,他竟已長這麼大了,而且已經能做很多大人才能做的事。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爹孃悄悄討論的事情,大約是說自己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她娘就提到了安寧,說這孩子不錯,雖然沒爹沒孃,但吃得住苦,也踏實。
他爹就覺得安寧小了些,她娘就說女大三,抱金磚,而且么姑也沒個兄弟,剛好讓安寧過來,百年後可以給二老養老送終,不然么姑嫁了出去,總是別人家的,二老到頭來無所依靠,像什麼話。
然後她爹也就覺得這件事可行。
今天聽安寧說要換一棟房子,搬到村裡來,她就覺得這事越發成型,到時候她爹孃肯定會更加滿意。
這一想,她覺得臉頰有些發燙,臉上難得出現一抹嬌羞,或許不算美麗,但很動人,只可惜安寧沒有看到。
山道上,少男少女,各有所想,大不相同。
假若那個女孩沒有出現,安寧或許真會娶了么姑,安居樂業,跟村裡的男人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小日子。
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有些人註定不平凡,註定要走向更遠的地方,看更大的世界。
安寧守著豆腐攤,么姑提著雞籠去尋買家,運氣不錯,剛好鎮上有家大戶明天要納妾,正四處購買食材,經過么姑再三懇求,答應收下安寧家裡所有的雞,但要安寧自己送來。
安寧來回跑了六趟,賣完了所有的雞,獲得了五十多兩銀子。
這對安寧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些錢足以做很多事情,但用來救命,明顯還是不大夠,但安寧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賣完所有雞回來的時候,黑夜已經完全籠罩大地,安寧直接背起床上女孩,將牆角的錢一併帶上,趁著夜色無人,再一次向著鎮上走去。
女孩並不重,但揹著翻山越嶺,而且這一天安寧已經來回跑了七八趟,越走越覺得吃力,再加上黑夜阻礙視線,山路泥濘,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到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他不敢停下,他怕自己一停下就走不動了,更怕她就這麼死在自己的背上。
鎮裡有家藥鋪很出名,叫“濟世堂”,濟世堂的掌櫃醫德很好,口碑也很好,醫術當然也不差,救活過很多人,所以平時候生意很好。
生意再好的地方,到了晚上,總是要關門的,此刻鎮上的很多人都已經睡下,濟世堂的大門自然也已經關閉。
安寧將女孩放下,拍打著濟世堂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