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把陸辭言抱進衛生間。
一夜無夢。
再次被鈴聲吵醒時,江凜已經習慣其餘兩個室友機械一般的動作,令他意外的是,陸辭言也坐在床上,背對著自己,黑發貼著脊骨,從耳後垂落,莫名給人一種順從感。
察覺到江凜醒來,陸辭言迅速下床,拿過外套將自己包裹,拉鏈都拉到最高,把半張臉藏在高高豎起的衣領中。
神色懨懨,眼下大片青黑。
直到走出宿舍時,兩人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交流。
方堂在宿舍門口等著兩人,他看起來沒什麼異樣,依舊活潑,像個出門郊遊的小學生。
今天下了很大一場雨,雨水從昨夜蔓延到現在,到了清晨時分,淅淅瀝瀝的雨滴不停墜落。
校園並不寬敞並不平整的地面積水很深,足以淹沒人的腳踝,腐爛發臭的殘枝敗葉堵在下水道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與腥臭。
路過的人都掩著鼻,一臉厭棄地快速走過。
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拿著根棍子,穿著廉價的黃色一次性雨衣,蹲在下水道口奮力地通下水道。
他見了江凜,朝江凜露出抹笑,討好道:“老師,這下水道堵的太突然,你們繞那邊走,不會弄濕鞋。”
江凜垂眸看了自己一眼,那件被自己脫下的深藍色西裝正穿在自己身上,深藍色的布料沾水後濃的發黑。
胸前一塊校牌——三年,14班教導主任,江凜。
陸辭言抬頭,雨水落到眼睛裡,他眨眨眼,從恍惚中清醒,好像從一場漫長到貫穿一生的雨季中醒來。
“江凜,我還在夢裡嗎?”
江凜輕聲嗯了一聲。
陸辭言看著江凜身上的西裝,陷入某段回憶中,冷白的臉上表情複雜,他動了動唇,但終究是沒說出口。
江凜推了他一把,“你夢到了什麼?”
“我現在不清醒,等到了現實,我再和你說。”
冰冷的雨水為他的長睫和發梢,乃至眉眼間都隴上抹寒氣,潮濕得快要滴出水,“我醒過來很多次,第一次蘇醒,我以為自己已經在現實中,但我錯了……”
他神色懨懨,“我不該和你說那麼多,反正下一個你也不會記得。”
江凜問他,“那你上一場夢裡,有我嗎?”
陸辭言怔愣一秒,手摸出口袋裡的發卡,目光複雜,“有。”
江凜沒說話,輕輕笑了聲,撐起保安遞過來的傘,繞開道路上的積水,往教學樓那邊去。
陸辭言跟在他身後,吞吞吐吐,“你昨晚,為什麼,我以為那不是現在的你。”
“是我又怎樣,不是我又怎樣,你會乖乖的不反抗嗎?還是覺得我惡心?”
陸辭言腳步停頓,難以回答,在他的夢中,有無數個江凜。
有的江凜就像他認識的江凜,冷靜沉默,難以捉摸,有時甚至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有的江凜就像個陌生的瘋子,一見面就要掐住他的脖子,在夢裡失去空氣的窒息與喉嚨的刺痛與現實一致,痛苦到讓他流下生理性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