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還想說,實在不行,就找眠眠阿姨他們幫忙,用他們的名義把錢給借出去。
平心而論,如果今天遇到這種事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會要同齡人或者說同齡人父母給的錢。
不管是給還是借,那看起來都像是施捨。
林聽的眼瞼肉眼可見地垂下來,嘴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顧知行看著他,不再出聲打擾。
顧知行性子隨顧綏,從小就不鬧騰,倒是給夫妻倆省了不少心。
就是許眠本就嫌顧綏沉悶得緊,對他更是銳評,說他好的不學淨學壞的,小小年紀跟一大把年紀似的。
後來林聽來了,他才算有了點活人氣,和夫妻倆的關系也緩和不少——
或者說熟了不少。
但對著別人,依舊是那副什麼都不痛不癢的死樣子。
許眠這下子銳評得更加起勁,說他是雙標狗。
又和他爸一個死樣。
顧知行對這些話不痛不癢。遺傳他爸挺好的,反正他爸疼老婆。
再說,雙標點怎麼了?對喜歡的人好點,這是人之常情。
有本事許眠別窩在顧綏懷裡罵他。
但說到底,顧知行其實自己也很想知道,做飯不算,其他的都遺傳他爸了,他和許眠像的點在哪?
林聽此刻就在眼前,垂著眼,整個人幾乎要縮作一團。
顧知行並不是一個有很強同理心的人,也不會有強烈的情感起伏,以至於他有時候甚至不能理解一些人的大喜或大悲——
唯獨林聽。
關於林聽的,即使是對方極其微小的情感起伏,顧知行也能精準捕捉。
然後悲其所悲,樂其所樂。
而林聽本身又是一個,有著十足共情能力的人。
於是乎,透過林聽,顧知行好像重新擁有了,去感知這個世界情緒的能力。
比如現在,
是悲傷。
可是——
世間的情緒如何,並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他在乎的,是林聲聲。
只是林聲聲。
於是他俯下身去,將林聽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撫他的後背,想要替他趕走所有不好的情緒。
顧知行從來沒有放棄探究的問題,在此刻好像有了答案。
他和許眠像的點在於——他無法作為一個完全的唯物主義者。
很多事情總是從主觀出發,就好像,他明知不可能有神明的存在,他此刻依舊忍不住祈禱:
請永遠不要讓悲傷侵擾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