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為什麼金鹽便宜呢?一者就是我說過的,金人治理地方很粗放,就和牧羊人牧羊一樣,很多東西他們沒有經驗和精力去管,二者,金國的軍事壓力沒有南宋那麼大。
所以你們問我,北方漢人是不是等著南宋王師去拯救,我告訴你們,那是放屁,北方漢人不需要南宋王師去拯救,拯救回來幹什麼?繼續吃一百多文一斤的官鹽?還是像我們一樣,過著不知道哪天就要掉腦袋的日子?
對北方漢人來說,橫豎只是換個皇帝在他們腦袋上作威作福,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完顏皇帝也好,趙官家也罷,對於咱們平民百姓來說,沒有不同啊,誰來做皇帝,不都一樣嗎?
我跟你們說,你們現在認字了,讀書了,見識廣了,但是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和我,咱們,都是老百姓,無論是金國,還是南宋,對咱們而言,差不多。
對什麼人差得很多呢?那些當官的,和那些上等人,南宋還是北宋的時候,他們吃香喝辣,日子舒坦,北宋沒了,他們的日子沒有以前舒坦了,皇帝被抓了,他們個人感到痛苦。
詩詞一首一首的寫,天天喊著北伐北伐,又能怎麼樣?對咱們普通老百姓來說,是宋國,還是金國,真的有區別嗎?蘇隱經常去北邊,親眼看到北方漢人的日子還是照常過。
他們懷念宋嗎?他們,還有咱們,真的知道宋意味著什麼嗎?我問你們,宋是什麼?宋對於我們而言,有什麼意義?宋對於我們,有什麼原因是一定要拼命去保住的?”
蘇詠霖的問題問下來,人們滿臉迷茫不知道蘇詠霖的問題該怎麼回答。
有些人的腦袋裡隱隱約約有個模糊的輪廓,但是很不清晰,不知道該怎麼去表述。
蘇詠霖等了一會兒,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沒人知道宋對於我們平民百姓而言意味著什麼。”
“我來說答案,答案就是什麼也不是,宋,是上等人的宋,是科舉進士和王公貴族的宋,我們,只是上等人的牲口!”
蘇詠霖深吸一口氣:“在上等人眼裡,我們就是豬,是牛,是馬,是狗!我們不是人,我們不配做人,我們只是牲口而已,為他們生產,供他們剝削的牲口!”
蘇詠霖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聲音洪亮、有力,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底下人鴉雀無聲。
“想想你們吃不飽飯的時候,想想你們吃不起鹽的時候,趙官家有來幫過你們嗎?那些上等人有來幫過你們嗎?沒有,他們只會嫌棄的看著你們,恨你們為什麼不能只幹活不吃飯。
他們恨啊,恨咱們這些人還長了張吃飯的嘴,還要喝水,還要睡覺,他們希望我們什麼都不要吃,只是埋頭幹活,給他們種糧食,給他們曬鹽,給他們織布,給他們當牛做馬!”
蘇詠霖回身在牆上寫了一個宋字,然後拍了拍牆面。
“宋,是他們的宋,不是我們的宋!他們懷念他們的宋,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當時,蘇詠霖的話說完,下面的人有的瞪圓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有些皺著眉頭,驚疑不定,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
他們認了字,讀了書,開了眼界,已經有最基礎的理解能力了。
話進到他們的耳朵裡,不會再和原先不識字的時候那樣左耳進右耳出,而是會進到腦袋裡,更深入一些的話,會直接進到他們心裡。
顯然,這話不僅進到了他們的腦袋裡,也進到了他們的心裡。
統治者們強加給他們的精神枷鎖正在遭受著十分劇烈的衝擊。
蘇詠霖留給了他們思考的時間,等他們紛紛抬起頭重新望向自己的時候,蘇詠霖才接著說。
“你們或許還有疑問,既然宋不是我們的宋,那麼我們造反也是理所應當的,為什麼不在宋造反,而要去金國造反呢?我的答案是,造金國的反,比造南宋的反要容易。”
大家再一次感到驚訝。
蘇詠霖自己都說了宋給金國打成南宋,一路潰退敗的特別慘,根本不是金國的對手,又怎麼能說造金國的反比較容易呢?
南宋對於金國的恐懼自然也蔓延到了民間。
民間對於金國也有恐懼,大家習慣性的認為金國人更加兇悍,結果蘇詠霖卻不這樣認為。
這是為什麼呢?
蘇詠霖給出了自己的解答。
“我這樣說並非是毫無根據的,從一個大的角度來說,南宋國內只有兩種人,我們這幫牛馬,還有那群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所以南宋國內的矛盾只有一種,我們和上等人之間的矛盾。
金國就不一樣了,金國的上等人是女真人,所以不僅有上等人和牛馬的矛盾,還有女真人和漢人的矛盾,女真人和契丹人的矛盾,女真人和奚人的矛盾。”
蘇詠霖咧嘴一笑:“諸君,現在的金國,就是一個裝滿火藥的火藥桶,只需要一顆火星進去,就能把金國炸的四分五裂,而我們,就是那顆火星!”
接著,蘇詠霖開始擺事實講道理,把自己總結出來的分析當成一份報告,掰開揉碎了講給他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