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十三)
他終於沒能走近看個明白,那道淺影似乎是錯覺,在沈尉抬腳走過來的時候便沒了痕跡,只有那塊玉佩還在兀自晃著。
沈尉把它拿下來收好,離開時被一陣涼風纏著擾袖弄擺,像是有人不安分地扯著他衣角搖晃。
……
晚間。
沈尉又做了夢。
同近些天一直延續的一樣,草場鋪開向遠處,穿著輕甲計程車卒繞著營地跑步,南璽坐在遠處擦拭長槍。
他似乎剛訓練完,鬢角和鼻尖能看到晶亮的汗珠,長槍在清晨的陽光下折射出亮芒。
沈尉就像個誤闖入的局外人,被隔在看不見觸不及的屏障之內,如同一陣穿堂風靜靜駐在不遠處。
夢裡的時間格外快,轉眼就落了雪。
他看著那人逐漸抽條拔高,從少年成長為下手狠厲的將軍,靈動的眸子偶爾會促狹地眯起來。
他看著那人南望,在深夜的燭火下翻看兵書典籍。
直到最後,他看著那人晨起加訓,紅著臉將字條塞進鴿子腿上的竹筒裡。
沈尉似乎真的做了那穿堂風,停在南璽肩上看了他很久。
久到季節輪轉一回,他囫圇走過了南璽離開後他缺席的那段時光。
有時或許是目光直白了些,那人似有所覺地轉過身來,不多時又皺著眉回了神。
沈尉暗自笑他,指尖撫過他眉間褶皺。
明知是夢,他卻想深陷其中再不醒過來了。
站在南璽邊上目送鴿子遠去,沈尉忽然想起南璽寫來的那首小令。
他終於想好了答複。
‘應予紅豆寄相思’
‘願與君知’
‘願同君老’
……
不知是不是錯覺,南璽總覺得在晚間更自在些。
木窗吱呀一聲輕響,月色下卻看不到來人的影子。
南璽扯起嘴角笑了笑,動作嫻熟地翻了進去。
沈尉正背靠牆壁睡著,長發散亂地鋪在枕上,呼吸清淺平緩。
南璽站在幾步遠處看他,驚訝著能觸碰實物的同時慢慢靠近了些。
沈尉卻忽然狠狠蹙眉,極輕地悶哼一聲,臉上是壓抑的痛色。他並沒有清醒,只是習慣性抬手按揉著右側額角。
南璽猶豫一下,安撫地拍了拍沈尉後背,輕輕拉下他的手放回被裡,接著順著他的動作替他柔柔按壓太陽穴。
看動作,這毛病應該已經落下很久了。
南璽耐心地揉著,直到沈尉眉間再不見半分難受。
他湊近些,鼻息拂過沈尉頸側。
良久,他伸手將沈尉擁進懷裡,入目一片皎潔月光。
靜謐的房間裡滑落一抹低不可聞的嘆息。
“沈公子,一定要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