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是意外之喜。
他看了看陽臺的方向,雖然有窗簾虛掩著,但仍然能看得出天色的昏暗。
“幾點了?”他問他,嗓子還有些啞。
“剛過五點,”牧之詩回答,“抱歉啊,路哥,不過我想現在去跑步,可以嗎?”
像是在撒嬌,撒一個小心翼翼的嬌。
被只小奶貓撓了一下。
路予南起身,“好魚沿.,我陪你。”
太犯規,讓人無法拒絕。
天色仍舊微暗,月亮高懸,操場上空蕩寂靜,只餘下幾盞照明的燈散發著微弱的光。那是這個將亮未亮之時,除月亮外唯一的光源。
不是,對路予南來說不是,他還有和他並肩奔跑的太陽,一個永遠不落的太陽,那是他的光源。
兩個少年跑的很慢,比以往每一次跑步都要慢。黎明前夕太過於寂靜,只能聽到彼此均勻的呼吸聲和路予南快要壓抑不住的心跳聲。
多年後的路予南仍舊可以清楚的描繪出這個黎明前夕。他與牧之詩共度的最為特別的一個黎明前夕。
他甚至感覺不到腿部肌肉的痠痛,他看著牧之詩,靜靜地看著,直白又坦率地看著。假使牧之詩此刻回頭,一定會被他的眼神給嚇到。
但路予南此刻並不想思考那麼多,這是他喜歡的少年,是他這麼多年人生中第一個可以被明確定義為“喜歡”的喜歡。
牧之詩可能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可能沒有察覺到,他只是一路向前跑去,不緊不慢,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而他的身後是他的愛意流淌,黑夜是他最好的保護色。
“路哥,我們再比一次吧。”靜靜跑了三圈後,牧之詩忽然回頭看他。
這次的語調裡沒有勝負欲,很平淡,很冷靜,甚至沒有一貫的上揚。
“嗯。”
他們向前狂奔,以最自由的姿態,不在乎跑步姿勢技巧,不在乎呼吸的調整,好像他們只是單純的為了奔跑而奔跑,甚至都沒有約定終點。
空蕩蕩的操場上,兩個少年人的身影相互追逐著彼此,像宇宙中環繞的雙星系統,彼此守候著彼此的孤獨。
就這麼跑著,朝前跑著,跑到喘不上來氣,跑到肌肉痠痛邁不動步,最後才停下來腳步喘息。
“路哥。”牧之詩用手背揩下額頭上的汗珠,氣息依舊紊亂,但語氣又恢複了一貫的上揚。
“人間美好,不值得你難過。”
恰有一陣風從他的方向吹來,牽起少年的衣角,撲了另一個少年滿懷,代替他給了他一個輕柔至極的擁抱。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天色破曉,月亮接收到訊號退場,早起的學生慢慢朝操場聚來。世界的寂靜被打破,一切開始蘇醒。
太陽在緩緩從少年的身後升起,眼前的少年光芒萬丈。
想一直這樣守候著他,哪怕只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