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忱不置可否,沉聲道:“今日所言,我必定會去查證,如若屬實,我再來給魏五姑娘道謝。”
雖然雲楚忱已經信了,但她還是要去查個清楚。
魏妥妥微微一笑,並無辯駁之言,只道:“好,我等姐姐的訊息。”
雲楚忱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巷心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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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晉亭從餘南街離開,渾渾噩噩走了許久,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雲府,心中塊壘又夯實了一層,嘴裡苦澀的如同連灌了七八碗黃連水。
從前他與雲楚忱日日相見,鬥嘴爭吵,不知不覺就養成個習慣。
每晚睡覺前,他都將白日裡的情形在腦海中過一遍,以便將沒吵贏的地方記下來,下次好狠狠的懟回去。
以至於現在關於雲楚忱的記憶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腦海中死死紮根,揮之不去。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時時刻刻在塗塗抹抹,勾勾畫畫,將那些畫面一遍遍描摹的越發清晰。
在這一道道鐫刻至深的印痕之中,有一道最是讓晉亭記憶猶新。
那日雲楚忱沒有來悠山堂聽夫子講學,晉亭蓄了一肚子的狠話無法發洩格外難受,下學時便找了個藉口隨雲燁去了他的院子沒有離開。
偷偷遣了南松去問,才知道雲楚忱被雲老夫人關了禁閉。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晉亭從來沒見過雲楚忱吃癟,頓時興奮起來,打聽到雲楚忱被關在府中廢棄的泠泠園便偷偷溜了過去。
本是貓厭狗嫌的年紀,晉亭彼時也沒想過在別人家府上不得作耗,只管揣著十足的幸災樂禍到了泠泠園。
也不知道這園子從前是誰住的,又因為什麼荒廢了,看上去十分破敗。
被他強拖過來的雲燁連連退後,還絮絮叨叨說這園子鬧鬼,好幾個丫頭被鬼拖到了井裡淹死了,一直鎖著,平日幾乎沒有人往這邊過來。
誰知晉亭聽完之後不但不怕反而更加興奮了,他倒要看看,雲楚忱這妮子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便墊著腳走到門邊附耳上去細聽。
破舊的窗欞被風吹的搖擺不定,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落葉被風捲起,在空中打著旋,嘩啦個不停。風吹過井口,時不時傳來幾聲嗚咽。
每一種聲音都讓晉亭後脖頸的寒毛髮乍,再想起雲燁說的這裡死過好幾個人,便生出些毛骨悚然來,腳下一錯被小石子滑到在地,發出砰的一聲。
裡面的人似乎被這一聲嚇住,哇的哭了出來,哀求告饒著哭叫道:“祖母!楚楚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放楚楚出去……”
雲楚忱這一哭,晉亭反而回魂了,他哪裡知道一個小女孩被關在鬧鬼的屋子裡是什麼感覺,心想總算有人能治你一治,便在外面挑釁道:“咦,你這是犯了什麼錯?雲老夫人竟將你關到這裡來?”
雲楚忱幾乎沒聽見是誰在外面,只顧砰砰砰的用小拳頭砸著門板哭求不止。
一門之隔,彷彿是地獄與人間的分界線。
雲燁心疼自己妹妹,說道:“楚楚最害怕這個地方,她一犯錯,祖母就將她關到這裡來……你別嚇唬她了……”
晉亭不以為意,“哪裡就那麼嚇人了!什麼鬧鬼,不過是糊弄人的!”
雲燁十分害怕雲老夫人,不敢私自放雲楚忱出來,便連聲勸道:“楚楚別怕,大哥就在門外陪著你!”
晉亭拗不過雲燁,只好唉聲嘆氣的跟他一起靠著門板坐著。
雲楚忱就在門的另一面,小小的身體緊緊貼著門,一直在抽抽噎噎的哭泣。
直到天色落黑,南華堂才來了人。
晉亭二人藏在角落,聽那嬤嬤對著門內的雲楚忱說道:“大姑娘別怪老夫人狠心,老夫人心裡也捨不得,都是為了大姑娘好,大姑娘若能保證以後不再犯,奴婢這就放您出來。”
門裡面靜了好一會,才聽見一聲飄忽的“我知道了”。
下人聞聲開啟門鎖,雲楚忱立即煞白著一張小臉奪門而出,不顧一切的往自己的院子跑,彷彿身後真的有鬼在追一般。
晉亭本想攔路嚇雲楚忱一回,卻被她惶然的面色驚了一跳,直到雲楚忱跑遠了才回神。“這院子真有那麼可怕?你們犯錯,都會被關到這裡來麼?”
雲燁搖搖頭,“只有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