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郡主放下手中的粉青茶盞,開門見山,“上回你在宮裡落水的事,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這幾天外面的傳言又愈演愈烈,分明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你是個女兒家,怎能久處流言蜚語之中?我今早入宮見了皇上,將此事言明,皇上已經答應我將此事壓下去。你近日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避過這一陣風頭再說。”
雲楚忱呆在當場,傻傻的看著衡陽郡主。
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只是合到一處竟令她費解萬分。
“母親今日入宮面見皇上,是為了外面的傳言?”
衡陽郡主皺眉看她,“我方才說的不夠明白?”
雲楚忱張了張嘴,半晌答道:“是,女兒明白,必不會出府亂走。”
衡陽郡主不欲多言,揮了揮手讓她該幹嘛幹嘛去。
雲楚忱一臉懵怔的出了衡陽郡主的屋子,卻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去看,但厚厚的簾子遮住視線,與衡陽郡主那副寡淡的面容如出一轍,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轉頭猶豫的小聲問照影:“我剛才沒聽錯吧?”
照影也是一臉懵懵然,“奴婢也想問……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衡陽郡主一向萬事不管,對雲楚忱也從沒有為人母的體貼看顧。
二人彷彿是同一跟繩子上拴著的螞蚱,最然被強行捆在一起,卻各不相干,連交流都很少。
所以雲楚忱哪怕想著去求雲老夫人出面,都沒有想過讓衡陽郡主幫她做什麼。
可現在,衡陽郡主竟然為了她,特意入宮去求那個不怎麼待見她的皇帝舅舅。
事了,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告誡她在府里老老實實呆幾日。
雲楚忱都有些懷疑這到底是真是假了。
姚嬤嬤從外面回來,見雲楚忱主僕站在院子中間發呆,便問道:“大姑娘怎麼在這站著,可進去見過郡主了?”
“嬤嬤。”雲楚忱笑著跟姚嬤嬤打了招呼,說道:“已經見過母親了。”
“那想必姑娘已經聽郡主說了。”
“是,母親說她今日入宮去見了皇上,皇上答應壓下外面的流言。”
姚嬤嬤看著雲楚忱,有幾分欲言又止,雲楚忱見狀說道:“嬤嬤有什麼話,不妨與我明言。”
姚嬤嬤聞言拉著她到了一旁迴廊處,說道:“奴婢是下人,本不該與大姑娘說這些話,但老奴是看著郡主長大的,不忍心叫她在這院子裡落得一個孤苦無依的下場。”
“嬤嬤怎麼這樣說,母親雖與我不甚親近,但我必不會扔下母親不聞不問。”
姚嬤嬤嘆了一聲,“大姑娘說郡主與您不親近,可知今日她是怎麼與皇上說的?”
雲楚忱正想知道前因後果,問道:“嬤嬤可能與我詳說?”
姚嬤嬤眼圈有些發紅,說道:“想必姑娘也知道,郡主雖受太后疼愛,與皇上卻不像尋常舅甥那般親近,甚至……皇上並不怎麼喜歡郡主。今日郡主一到御前說起來意,皇上的面色便不大好看。”
雲楚忱當然知道,心下說,哪裡是不喜歡,分明還有些討厭。
況且,皇上連自己的事情都手忙腳亂處理不過來,衡陽郡主居然還拿這等家事去煩他,自然得不到好臉色。
姚嬤嬤當然不敢說皇上的不是,也只是點到為止,說道:“但郡主說,大姑娘與她雖不是親生母女,可太后娘娘過世之後,大姑娘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親近的人了,當初將你從親生父母跟前搶了過來,卻沒能照顧好你,已經十分愧疚。若再讓你平白無故受了汙名委屈,甚至給人做妾,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她說自己沒有生養過,不知道怎麼與小孩子相處,這些年來也少有坦誠交心的時候,但既然做了你的母親,無論如何也要保著您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嫁人生子。”
雲楚忱將這些話停在耳中,彷彿在聽天方夜譚,她看著姚嬤嬤,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這像是從衡陽郡主口中說出來的話麼?
是她這些年來,所知道的“母親”麼?
姚嬤嬤彷彿知道她心中所想,說道:“郡主並非冷情之人,相反,郡主心地善良柔軟,只是不喜表達。太后娘娘已經不在了,對於郡主來說,大姑娘就是郡主唯一的親人,將來能與她相依為命的人也只有大姑娘您。她口中雖然不說,也很少開口去問,但老奴日日在郡主身邊伺候,自然知道她心中記掛著姑娘的事。上次姑娘在宮中落水,郡主察覺有異,這些天來一直愁眉不展,聽說外面的流言沒有消散的趨勢還愈演愈烈,連著幾日沒怎麼睡踏實,知道老夫人與魏家見了面之後沒能得到魏家的答覆,便一刻也不再耽擱,拼著被皇上怪罪也要替姑娘壓下二皇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