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張庭瞻一黨也要發聲——沒有實證,不能亂潑髒水,而且張庭瞻完全沒有出手的動機。
流心閣裡面,現在換成了鹹靖皇帝。
這一次的恩科舞弊案,讓他心中極為不滿。
他也要細細思考一番。
張庭瞻已經位極人臣,是沒有理由再次出手了;那吳善中呢?他三個學生牽扯到舞弊案之中,難道他就是主謀?
鹹靖皇帝是不信的。
可作為皇帝,他要拿出自己的態度,給天下一個交待,給自己一個交待。
崔連舉已經認罪身死,可以不去追究;但他一個人畢竟無法抗下所有。
那兩個舉子也好處置,革除功名發配西北便可,可楚湘也要處理。
最為關鍵的是,兩個閣臣還牽連在裡面。
張庭瞻是潛邸舊人,對於他,鹹靖皇帝還是有感情在的;可吳善中當年也沒有過偏向性,更是堵了自己二弟一回……
想到這裡,鹹靖皇帝失笑了。自己已經是皇帝了,不能再以之前的角度看問題了。
在流心閣裡面坐了一下午,鹹靖皇帝下定了決心。
很快,盧順之就有“實證”呈上。
既然崔連舉能供出來張庭瞻,那便讓他也“供出來”吳善中。
死人雖然不能說話,但還可以按手印。
從崔連舉的“供狀”中,吳善中成了操縱科舉的那個人,楚湘更是給了崔連舉兩千兩銀子,讓他幫忙燒貢院——這筆錢鹹靖皇帝自己出了,從內庫轉到了國庫。
鹹靖皇帝一開始就不相信楚湘是清白的,收拾他並不算冤枉人。
楚湘被罷去官職,流三千里,西北軍前效力。
吳善中也被勒令致仕——他沒有直接伸手,但鹹靖皇帝還是以“朋黨”、“任用私人”的名義處置了他。
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賈環這一科都傻眼了。
很多人在咒罵崔連舉“欺師滅祖”,因為吳善中一致仕,他們這一科的人想要出頭,難度會極大了。
賈環等人卻發現,皇帝以崔連舉的“供詞”處置了吳善中,但卻沒有處置張庭瞻,很顯然,“朋黨”兩個字才是關鍵。
可他們沒人覺得張庭瞻是清白的。
按照誰獲益誰嫌疑最大的原則,張庭瞻就極有可能是那個“幕後黑手”。
可皇帝的決定已下,科舉舞弊案便到此結束。
一下放走兩個閣臣,就是平治皇帝也不敢這麼做。
吳善中卻看得開,他現在早早離開,不一定是壞事。
三月天,楊柳依依,戊午科的進士都來給自己的老師送行。
顧青鋒奮然道:“老師此番蒙冤而去,學生定要討一個公道回來。”
吳善中卻笑道:“萬里不必如此。老夫已經六十多了,也到了致仕的年紀。你們在京中,務必要謹言慎行。”
後一句卻是對著賈環和溫明遠說的。
這兩個學生,一個在修史,一個在教授皇子,前途均是不可限量。
賈環和溫明遠等人俱是躬身應是。
吳善中抬頭看了看天,對前來送行的眾人說道:“都回去吧!”
然後便上了馬車,對馬伕說道:“走吧。”
他沒有回頭看一看這京城。
沒有升到首輔,是他最大的遺憾,但當了首輔,就真的是好事麼?
張庭瞻此刻留在家中,還沒有去文淵閣當值。
吳善中今天就要離京,他忽然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