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重新想起那位大師伯,又記起師母李秋水對她的忌憚,以及當時自己的東躲西藏。
縱然已經過去了二三十年之久,丁春秋依然記憶深刻,無法忘懷,有種立即拋開身旁這些,只會拍馬溜鬚的星宿派弟子,重新躲避過風頭再出來行走江湖的莫名衝動。
但這二三十年來的順風順水,縱橫武林養成的矜持,卻又讓丁春秋有些放不下面子。
而且他亦覺得,以自己現在的武功,在施毒上的絕頂造詣,以及別出心裁的“化功大法”,自己未必就會輸給那位大師伯。
至不濟如果發現,一旦自己真的打不過大師伯,不還是能夠轉身立即逃命嗎?
而且現在也早不是二三十年前的形勢,當年自己出師不久,聲名不顯,哪怕東躲西藏也不會招來旁人閒話。
但現在自己好大的名頭,星宿老仙的威名天下震動,如果被旁人知道不戰而逃的事情,還不是要笑掉那些敵人的大牙?
丁春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檢視一下形勢,再做出最後的決定也不遲。
而且這一切,說不定只是自己的疑神疑鬼罷了,那位大師伯按照年齡推算,怕是離百歲都差不了幾年。
那麼大的歲數,又加上早年曾經練功練得走火入魔過,興許早已經死掉,就連骨頭都可以打鼓了。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後,果然覺得大為好受,丁春秋不由撫須而笑,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不再理睬。
左右不過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法駕中原……丁春秋一生不弱於人,自己又何曾怕過誰和誰呢?
在身旁一連串不間斷的馬屁潮流之下,他漸漸的有種頭腦熏熏然的快感,腦海中幻化出拳打腳踢逍遙三老的畫面。
腦內小劇場自動演繹,自己不可一世,橫壓逍遙三老,最後奪得逍遙派掌門信物七寶指環,並且套上食指,成為新一代掌門的美好結局。
丁春秋手中羽扇輕輕搖動,雙眸盡是憧憬之色,口中哈哈大笑不止。
這一日到達一座小鎮上,門下星宿派弟子熟練的驅趕閒雜人等後,恭迎丁春秋進了一家客棧。
丁春秋搖著羽扇踏入客棧門檻前,耳朵間卻突然聽到,一個若有若無的交談聲音,正在相互討論,一位喚作天山童姥的武林老前輩,疑似修煉成仙的訊息。
天山童姥?豈不正是師孃李秋水告訴自己的,那位大師伯的名號嗎?修煉成仙?
丁春秋陡聞這個訊息,內心一聲嗤笑,暗道現在的年輕人們,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每個人都浮躁的很。
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真正的神仙?
雖然自己號稱星宿老仙,那也不過是為了裝個逼而已,傾聽門下星宿派弟子幫自己大吹法螺,促進心情愉悅罷了。
並不會因為這個口氣狂妄的稱號,就認為自己真的成了老仙,能夠口含天憲,橫掃武林。
所謂仙佛,也不過是那群修煉修到腦袋裡全是漿糊的和尚和道士們,編撰出來的虛幻存在,用來欺騙帝王和凡夫俗子,賺取利益而已。
但是所謂天山童姥修煉成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大師伯真的神功大成,展示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神蹟,才被這些武功低微的江湖散人們,當做了神仙?
丁春秋心中暗驚,展開身法,飄進旁邊客棧,盯視兩名正坐在餐桌前方,興致勃勃交談最新武林趣聞的江湖人士,沉聲喝問道,“小輩,你們方才說的天山童姥修煉成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兩人說的正性起,冷不防遭人打斷,心頭只覺異常惱怒,便想要開口大聲呵斥怒罵這無禮者。
等看清楚打斷他們兩人談話的,竟是位留著飄逸銀髮和過肩長鬚,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樣,手裡還捏著一把羽扇的老者時,猛然一驚,想起一位臭名昭著的老怪物來。
這兩人一胖一瘦,雖然武功馬虎,眼力卻著實不凡,竟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丁春秋的真實身份,因此大感恐懼。
當下兩人立即一五一十,把自己最近道聽途說過來的,萬仙大會的事情同丁春秋詳細講述了一遍。
最後說起了那位年近百歲,仍然身如稚童的天山童姥時,更是忍不住滿滿的羨慕神情道,“據說當時在數千人眾目睽睽之下,那位天閃童姥直接飛天而起,直接化作一道金光,瞬間就遠遁千里。”
丁春秋額頭猛然跳動,只覺自己彷彿如同坐在勾欄裡,聽那些說書人說劍俠傳奇話本一般,完全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