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竹萬分不適地搖了搖頭。
突然之間長出來的披肩長髮,讓此前頭頂一直是都光溜溜的他,感覺十分的彆扭。
他伸手摸了摸一直未曾有過的長髮,感受著手心的順滑,內心異感叢生。
玄慈方丈雙眸隱有一絲憂色,望著來到身前的虛竹,這等瞬息間生出長髮的不可思議神蹟,在他看來,多半便是那位漂浮在大雄寶殿殿頂虛空,威迫虛竹的女童所為。
而且很明顯就是故意向少林僧人示威。
玄慈本來心有打算,在懲處了虛竹以後,再好言相勸,將他拔入達摩院中精研武技。
進入達摩院精研武技,乃是少林僧人眼中尊崇之極的職司,玄字輩三十多高僧,進入達摩院的也只有八人而已。蓋因若非武功到達了極高境界,便沒有資格入達摩院。
以虛竹獨鬥吐蕃國師鳩摩智所展示的武功來看,雖然場面上看起來略微處於下風,但最後不知為何竟驚天逆轉,一拳打敗鳩摩智。
如此搶眼的表現,已經高過絕大部分的玄字輩高僧,完全具備進入達摩院的資格。
然而誰料到突然半路上殺出來一個程咬金,搶走了虛竹,甚至還逼迫虛竹退出少林,進入所謂的逍遙派。
偏偏此人還口氣極大,說即便是少林的上代方丈靈門禪師,見了她都要畢恭畢敬,而且展現出來的種種神奇手段,簡直不類凡俗武功,而是神通仙法一流。
虛空飄行,讓人憑空飛昇,發出無形氣罩阻止群雄登上大雄寶殿的殿頂,數十丈外拿人軀體,讓虛竹光頭長出一尺長髮,無論任何一樣,都極為不可思議。
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對她來說,卻彷彿只是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這種人,在道門,已經可以稱之為“仙”;在佛門,則可以稱之為“佛”了。
玄慈方丈暗歎一聲,看著虛竹對自己雙掌合十,然後招呼道,“玄慈師兄,小僧虛竹,今日退出少林還俗,還望師兄恩准。”
大雄寶殿殿頂上,童姥聽到虛竹果然叫玄慈方丈為“玄慈師兄”,不咯咯直笑,差點把兩隻小手的手掌心都拍紅了。
玄慈方丈乃是虛竹的親身父親,只是眼下這個秘密並未暴露,世間除了童姥一人,誰也不知。
是以童姥見到兒子叫老子“師兄”的畫面後,覺得自己的惡趣味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哪裡還能夠忍得住,簡直要笑開了花。
玄慈一口鬱氣充塞心頭,他內心雖然極度捨不得,如此一個頂尖的戰力,就此離開了少林,然而虛竹此時黑髮披肩,哪裡還有半分出家人的模樣?
不禁扼腕嘆息道,“虛竹,你不僅屢次破了諸般戒律,而且還背棄本門偷學外道武功,按照少林戒律,老衲今日便將你驅逐出寺,你心中可有什麼不服?”
虛竹雖然知道,自己離寺已成定局,但親耳傾聽玄慈方丈當眾宣佈此事,仍然感覺異常傷感,不由垂淚答道,“虛竹願意接受方丈懲處。”
他這一聲“願意”說出後,便意味著同少林再無瓜葛,搖身一變,成為了逍遙派的弟子。
玄慈目光幽幽,告誡道,“你日後雖然已經不再是少林弟子,但仍需謹記俠義之心,當時時約束自己,永遠不得絲毫懈怠,不可意氣用事,以免墮入邪魔歪道……”
玄慈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一名執法僧手中的刑杖,便啪的一聲,炸裂開來,直接打斷了他對虛竹的教導。
少林僧人見到又有一根刑杖炸開,都是大驚失色,不知道這一回究竟誰要倒黴遭殃?
難道又是方丈玄慈大師嗎?
然而這一次卻出現例外,炸開的刑杖粉末,直接被一陣清風吹走,並沒有落到任何一名僧人的身上。
童姥小嘴一歪,陰惻惻道,“小和尚,我們逍遙派弟子,還用不到你少林方丈來教導。”
“看在靈門老和尚的面子上,這次只給你一個警告,如果還再喋喋不休,越俎代庖的話,休怪姥姥不客氣了。”
玄慈方丈無奈,只得停止了和虛竹的對話。
他本是眼見童姥行事毫無顧忌,擔心虛竹在加入逍遙派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免會由一個淳樸少年,逐漸變成和童姥一般性格,正邪不分,只知道依仗武力的左道人士。
這才想要諄諄教導一番,好堅定他向善之心,不至於墮落成魔道,誰知道童姥卻極度反感他這番說教的行為,擊碎刑杖警告讓他閉嘴。
虛竹含淚道,“弟子謹記方丈教誨。”說完後,對著大雄寶殿內佛祖金身的方向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方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