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便看見亭甫站在床前,將身上的外袍脫下,看都懶得看她一眼似的將剛脫下仍有餘溫的外袍仍在她身上。
一安摸著溼漉漉的床鋪,額前鬢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留,從睡夢中沒太清醒的一安已經直覺闖禍了,趕緊套上亭甫給的外套從床上跳下來。
亭甫見她下來,裹著並不合適的外袍,寬寬大大的袖子,以及溼漉漉的臉龐,還有沒有睡醒似迷迷愣愣的眼睛,以為她嚇傻了不敢動。
他像是拎著一直馬上就要拔毛剝皮,投入沸湯的母雞一般,扯著一安的後脖頸子把她帶扔進自己的臥房,轉身離去,過來一會兒開啟門,一安仍然在亭甫床上不明所以的傻愣。
亭甫直接扔給一安一套她常穿的衣服,像是剛剛又回到那個不小心被自己點著了的房子內取的,“一隻遊魂還想玩火自焚?膽子倒不小,明早再找你算賬”。亭甫跨步走出房門,將門帶上,直至天亮,都沒有回來。
從那夜過後,一安才後知後覺的知道了自己參悟了“生火決”,而這些咒術均需要施術者強大的意願和精神力作為支撐。此後的一安還可以自己創造一些“烘烤咒”了,還有什麼“生靈定位術”了,一看這些名字就知道都和吃有關。
那件“縱火案”案發後的次日清晨
一安首次參悟咒術使用的些許門道,耗費了大量精神力,導致她這個遊魂體力不支,就藉著亭甫的床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後才想起昨晚亭甫那慍怒的語氣說著找自己算賬,一安趕忙跑出亭甫院內,回到自己房間,卻看著亭甫正爬上屋頂,將那屋內床側那邊的屋頂房梁換上了新的竹木。
難道他修這“劫後餘生”的屋子,連夜去砍的竹木?這小子,到底需不需要休息啊?一安這樣想著,他連飯都說不需要吃,那是不是覺也不需要睡?
一安看著亭甫背對著初日升起時那縷縷陽光,以及低頭扶著新換上的屋頂竹木,正拿著錘子一下下的敲打著。在清晨旭日的勾勒下那清爽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樑骨,以及時不時因低頭忙碌而微微遮眼的劉海掀起時,那光潔的腦門——
一安看著這好一副初日少年修葺圖,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想起手上還拿著昨夜亭甫的外袍,做出特意來歸還的樣子,小跑到門前,仰頭對著屋頂上的亭甫喊,“師尊——我起來了——,你的外袍我洗好後,再還你,成不——”
亭甫抬頭撩了撩額前的碎髮,聽見一安是來還衣服的,帶著一些工具,御風從屋頂上落下,看一眼如今已經迴歸正常的一安,說:“我能聽見,不需要大聲叫喊。”
一安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師尊,昨晚我是不是闖大禍了?”
“……”亭甫將一些錘子釘子草芥收拾在院子角落,並沒有回答一安小心翼翼的提問。
“額,那,那這房子弄成這樣,是我乾的嗎?”其實一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這段時間,她日日研究那個什麼“生火決”,就為了能在河邊吃上新鮮的燒烤,然後昨晚她的床,連帶床邊的牆壁,和床上的屋樑都被燒了。
只是一安看著亭甫一直不說話,擔心他真的生氣了,甚至害他一夜沒休息就為了給她擦屁股善後,有些裝傻般無辜地問道。
亭甫收拾好東西,將她手裡的外袍接下,“不需要你洗。”
完蛋了,亭甫肯定生氣了,我才來這裡一年,吃不慣這山裡的草葉果子的,想盡辦法給自己加個葷菜不過分吧,畢竟我還沒有真身,修養生息,保重身體才是重要的嘛。
“師尊,我錯了,徒兒認罰。”一安扯著亭甫的衣袖,將袖子裡的火摺子塞還給亭甫。
其實亭甫並沒有生氣,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安在睡夢中竟然能把屋子點燃了,要不是發現的及時,他這沒有真是僅僅是一縷遊魂的身體適合下場,連自己都無法預料。
他看著一安像是隻認錯的小狗,將身上私帶的,因亭甫昨夜的一盆水已經受潮的火摺子,一個個拿出來還給亭甫。亭甫看著手裡的火摺子,心裡琢磨著起火源頭是火摺子嗎?那火焰速度之快,威力恐怕得是十幾個火摺子一同點燃的作用吧。
一安抖著袖子盡數將她身上十多個的火摺子上交上去,亭甫自然而然的認為這是作案工具,就不會起疑心自己偷學“生火決”了吧,一安偷偷想著。
亭甫看著她確實在身上抖落出不少,便不再追究,只說以後會減少火摺子的採購用量,更不準在屋內私自生火。
這樣在玉樽仙境內,有過來兩年,此時的一安為了吃食已經偷偷研究出好些個奇妙用法的咒術,今日這個什麼為了還原異域髮型的“纏繞術”也是一樣的別出心裁。
亭甫因之前從沒有為人師的經驗,對於一安也是多有縱容,有什麼小錯,吵吵鬧鬧地就讓她哄過去了。
然而今日動了亭甫髮型,等亭甫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便明白這不是一安什麼鬼使神差的奇異手法,而是附帶著一安精神力加持的咒術。
此時的一安,在記錄好這次“纏繞術”的使用經歷和心訣之後,便收拾好書卷,念著口訣:“玉樽太虛,保命護身”進入和亭甫互通的靈識通道內。
一安來帶通道,檢視今日任務,果然找到了亭甫留在靈識裡的“樓內規劃”的符咒,以及旁邊的一條名為“兩河流域”的符咒。
一安看著這兩個符咒,想起今日亭甫在海棠樹林裡說的話,所謂的樓內規劃應該就是要讓我提前熟悉玉簟樓相關成員,以及主要任務的管理手冊。
而這個所謂的“兩河流域”寫的是什麼,卻不記得亭甫的任務安排裡有這個內容呀。一安在兩個符咒面前,來回踱步。
“嗯,師尊的命令當然是讓我完成今日任務,那一定是玉簟樓相關的事物,”一安將兩手背在身後,活脫脫一個在朝為官的小老頭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