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感覺到一安話語裡的疏離,已經明白,是時候該回去了,他看了看一安沒什麼多餘的神情,也沒有一句挽留的意思,他眼底的嘲弄更是明顯。
他停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在離開之前把那耿耿於懷的心事說出口,張了張嘴,聲音竟然帶了些沙啞的問道:“是亭甫,還是你那凡世的丈夫?”
“嗯?”一安看著那少年耷拉著腦袋,說的話也是不明不白。
“你所說的眷戀,是哪一個?”那人的聲音幾乎有些顫抖,他緊繃著下巴,企圖抑制內心複雜的情緒,裡面帶著些許期待,還夾雜著那如同審判的絕望。
“……”
等了片刻,那人並沒有從一安口中得到回答,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意料之中的那般沒有迴響一般死寂沉沉。
這些年他的感情亦是如同一顆石子落進了無底的深淵,沒有回應,也沒有生機。而他仍期待著如果還沒有觸底,是不是意味著還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他回過神來,收斂起眼底洩露出去的情緒,開啟房門冷風拂面而過,他抬起腿正欲離開,就聽見一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不好看的。”一安看著那人的背景,剛剛還讓她膽寒的人竟然一瞬間就可以如此落寞,看著他低垂的腦袋她竟然有那麼幾分的不捨。
“什麼?”本來已經不報任何希望的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一安。
“這件衣服不適合你……若是等我修得真身之後,出去帶你挑一套衣服,如何?”一安在屋內看著門口的少年, 她彎著眉眼,歪著腦袋,眼底一如往日一般有點點星光波動。
一安說的果然沒錯。
那少年梗著脖子回頭看著一安出神,竟然沒有留意到腳下的長衫,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再回頭看著一安時耳朵脖子紅了一腦袋。
看著眼前這慌亂的少年,一安眼底的笑意越發濃厚,原本他是對眼前這個人充滿敵意的,這人和亭甫明明是兩種氣質。
而那些失落就情不自禁嘆氣的小表情,還有這因為害羞而紅透的耳尖,和亭甫是如出一轍。一安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這種面對一個人複雜的情緒似乎在很久之前也發生過。
一安看著眼前的亭甫逃似的離開了一安的視線範圍,身影消失在這沒有星光的夜裡。
她關上房門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今天的怪異事件甚多,她已經不願意多想,脫掉鞋子,鑽進了被窩。
此後沒有前幾日讓她輾轉難眠的夢,安安穩穩地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此時,白色廟宇的尖尖塔裡。
曾經冰冷空曠的大殿內,似乎也有了人氣。
依舊是矩形光陣裡的人在說話,然而不同於往日裡發號施令的冷靜果決,此時的他似乎惱羞成怒:“都是一群,奸商!皆是凡塵俗物還敢騙我!嘴裡竟沒有幾個說真話的!”
隨後他掉身上的衣服,隨手仍在了地上。
大殿臺階下站著老老少少,高矮胖瘦的三人均一言不發,而臉上的神情卻一個比一個精彩。
“哼,不要以為你們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那面那人更是賭氣一般跺著腳,又將那已經在地上躺屍的衣服撕扯的不成樣子,扔出了光陣範圍。
“噗——哈哈哈,啊哈哈哈,咯咯咯……”良久的沉默終於被那個瘦高個打破,此後另外兩人也終究,沒忍下來,笑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