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又將他按回床鋪:“客官不要驚慌,我姓梁,叫梁能。剛才我家女兒在潭中洗麻,你以為她落水,跳下潭去救我家女兒……我們將你抬回家中。這不,郎中請來了。”門外真急匆匆進來一位背藥袋子的郎中。
郎中坐在床前,二話不說,就認認真真地把起脈來:“客官心先寧靜,切不可浮燥。”把脈良久,沉吟道,“客官寸脈浮燥不安,關脈卻細若遊絲,尺脈居然尋之未見……此萬病中難得一見的脈相,亂相也!我估計,官客定是於汙濁之氣中沉溺過久,且已慣於吸納此種濁氣。今日忽然一股強勁之清新空氣衝遍五臟六腑,清濁兩氣相爭,客官一時難以忍受,因而昏厥爾。”
“一派胡言!”石崇嘟噥了一句,翻身朝牆面,不理會郎中。
梁能卻非常認真:“郎中,那此病如何解之?”
“無解。”
石崇跳將起來:“我根本就無病。”
郎中連連冷笑:“客官的病是心病。”
石崇愣住了:“哎呀,差點得罪了神醫。請神醫告訴我,我的心病一定有解?”
郎中邊大笑著邊向門外走去:“哈哈!那就要看客官的造化了。”
“爸,大哥哥醒了沒有?”人影還未看見,清脆悅耳的聲音已送到了耳邊。
呀,昏暗油燈怎麼突然增加了一圈光暈?那光暈在一層層擴散,似乎籠罩了整間房子,光暈中,分明有一位仙女向他款款走來。
石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就是剛才在王母娘娘的瑤池邊見到的,前來迎接自己的仙女麼?他喃喃地說道:“大哥哥醒了,大哥哥醒了……”
綠珠來到石崇病榻前:“我早說大哥哥沒什麼問題,可能就是太累了。你們請什麼郎中喲,看,大哥哥這不醒過來了嗎?”
“得,就你聰明。”梁能笑著,拿上茶杯走出了房門。
“謝謝小妹妹,大哥哥真的醒了,病也好了。”
“呀,大哥哥肩上有傷!”
“沒事!石尖颳了一下。”
“大哥哥,我幫你敷草藥。”綠珠輕輕撩起石崇的衣衫,倏然驚呆了,“呀!好多傷疤哦。”
“戰場上九死一生,這點傷疤算什麼?”
“一個、兩個、三個……呀,十七個誒!”石崇扭過臉來,與綠珠打了個照面,“大哥哥,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真的,是在哪兒見過?”
“我也是,是在哪兒見過……在夢裡?”
“不對不對,我從來不做夢。”
“我是在夢裡見過你。你呢……一定也在夢裡,只不過你忘記了。”
“才不會呢。真的,我從來不做夢。”綠珠是一臉真純,一臉無辜。
“那就在前世?”
“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
“那……我們都不信,好嗎?”
“對,我們都不信。小妹妹,你長得真好看。我問你,你是你們村子裡長得最好看的嗎?”
綠珠的臉兒一下子紅了:“我不知道。”
“你比綠珠……哪個更漂亮?”
“綠珠?你認得綠珠?”
“我在夢裡見過她呀。”
“大哥哥,我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難道小妹妹就是綠珠?”
“你怎麼會在夢裡夢見我哪?”
“因為我們有緣分呀。”
“不理你了!”綠珠一個轉身,出了房門。
石崇卻醉了,好比剛喝了一大碗清香四溢的重陽酒。他下了床,輕輕地走出房門,在如水的月光的沐浴下,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不遠處,梁能倆口子正在切豬草,並沒有見綠珠。石崇沒有打擾他們,獨自一個人朝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