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主祭緊急召喚了大神官阿麗西娜和已經代理團長職務的內厄姆。
“格蘭瑟姆失守了。”
不是出事,也不是有異狀,而是明確的失守。
“有多少人存活?”
內厄姆還抱有一絲僥倖,阿麗西娜已然明白,格蘭瑟姆的軍民絕對是凶多吉少,更重要的是,大主祭在這個時候急召他們,肯定不是為了告知已經無法挽回的敗局。
弗朗切斯卡沒有答話,他的沉默讓內厄姆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全軍覆沒?
格蘭瑟姆本身是一座要塞型城鎮,鎮守的復仇軍再加上暫駐的守望堡軍以及收留的流民、難民、傷員……最少估計也在兩萬以上,就這麼沒了?
“亡靈嗎?”握緊拳頭,內厄姆為襲擊者下了定義。
也只有不死帝國的亡靈能做出這種令人髮指的全屠。
大主祭依然沉默,阿麗西娜面露訝色。
不是亡靈?難道是獸人?這……不大可能吧?自龍巖堡陷落後,透過裂隙進入地面的魔物阻延了獸人北上的腳步,至多會有小股零星的騷擾,所造成的損失甚至無法與四處遊蕩的低階亡靈相比。
“布萊克曾密報,說要塞內的流民莫名失蹤,與之前浮空城比薩爾的狀況一樣。為查明真相,他特地在要塞內多處秘密安放魔法傳影裝置。”弗朗切斯卡一揮手,身側置放的魔法裝置亮了起來,打磨得光可鑑人的晶面上映出清晰的影像。人來人往的場所沒有任何異常,但在鮮有人至的角落,落單的人一個接一個消失了。
內厄姆瞪大雙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確實是‘消失了’。沒有任何預兆,更不是魔法,他擁有神賜的真實之眼,可以分辨任何虛偽之像與法術,只要不超過他的力量位階都能看破,那些消失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大主祭透過魔法裝置將記錄的影響放慢數倍後,內厄姆終於知道,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從內而外的消融,只是速度過快,超出了人類視力的極限。
“大主祭,這是?”內厄姆堅信大主祭深夜召見,絕不是要與他們商量對策,而是早已有了明確的決斷。
“我查遍館藏資料,也沒找到任何能與這一現象對應上的。”弗朗切斯卡習慣性地捏了捏眉心,“布萊克失去聯絡前最後一次與我聯絡,說這是上古時期導致精靈帝國崩潰的真兇,指揮官丹特也是因為先祖的關係才得知這不為人知的辛秘。”
“您相信?”阿麗西娜對此抱有疑問。
物質界唯一能與霍恩海姆藏書相媲的就只有晨曦教派,連掌握了諸多秘密的大主祭都不知道,丹特的話,能信嗎?哪怕他是受人尊敬的鍛造宗師。
“這事若由其他人說我未必會信,可如果是丹特那就一定是真的。他們那一支矮人掌握著鍛造的最高技藝,自古就與各族保持著非同一般的關係,也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弗朗切斯卡不知道曾經強盛一時的輝光帝國急速衰減的原因,但他知道丹特備受尊敬的原因。能受到特別禮遇,可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鍛造宗師,更因為他的族群掌握著許多掩埋於時光中的秘密。
然而,上古蟲豸並不是弗朗切斯卡召集內厄姆和阿麗西娜的緣由,接下來魔法裝置接下來展現的畫面,讓這兩位僅次於大主祭的晨曦教派高階人員徹底驚呆了。
晨曦教派內定支援的帝國繼承人,無論血統還是名望都最符合的攝政接替者,貝法斯特大公墮落了!跟隨他一起轉變為亡靈的還有另一位帝國名門——擔任執政官的阿比蓋爾。更要命是,這一位的血親正是剛卸了賢者之職的克萊爾。霍恩海姆好容易結束了他們堅持多年的中立,在自然之子失蹤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極有可能導致霍恩海姆從剛重組的同盟脫離。
這事太過棘手,一個處理不好,本就脆弱的同盟有可能因此土崩瓦解。木精靈的戰鬥力固然比人類正規軍強,卻無法與法師相媲。克萊爾再降階,那也曾經是賢者,更何況,霍恩海姆的信仰,原大賢者佈雷,如今的新魔法之神的立場非常的微妙。與他簽訂同盟的是自然之子,而非晨曦教派,假若林克真的意外身死,佈雷即便是退出同盟也不違反契約。
弗朗切斯卡擔心自然之子林克的死亡,會讓原本堅定對抗亡靈的諸神同盟轉投另一盟友——同為混亂的黑夜,戰神和夜精靈的參與,可算作她的明確表態。黑夜之母對死神希克斯的行徑心生不滿。而惡魔的介入,對本就內憂外患的人類王國並非助力,反而會是不亞於亡靈的一大威脅。
在柱神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木精靈與霍恩海姆都有可能退出由自然之子牽頭重組的同盟。到那時,人類將同時面對北方的亡靈與南方的獸人,以及獸人背後的惡魔。
即使有神佑之力,大主祭也為這事愁得夜不能寐,整個人憔悴不少。
身居晨曦教派兩大要職的內厄姆與阿麗西娜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一個激進,一個保守。前者主動請纓,要求去往格蘭瑟姆要塞檢視,後者則堅決反對,認為應該撤回附近的騎士團,以避免更大的損失。
爭論許久都無法說服對方,內厄姆和阿麗西娜雙雙望向弗朗切斯卡,大主祭搖搖頭,顯然另有打算。
“人是要派,但不是你。”
內厄姆嗓子發乾,好那個更好的人選是誰?
“現任黎明騎士團長。”
內厄姆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激動得顧不上禮儀。
“大主祭,拉姆斯團長年事已高,不適合這個任務。”
弗朗切斯卡顯然沒有改變注意的打算,他的沉默讓內厄姆再次懇求。
“團長他……真的不合適這個任務,他的身體……”
“拉姆斯的聖光之力在消退。”
似不想讓內厄姆繼續說下去,弗朗切斯卡丟擲的這一句徹底堵住了內厄姆的辯解,任何理由在喪失神眷面前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