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勤噎住,皺著眉說:“可是再這麼下去,會死很多人的!”
吳勤不敢把宋清風剛剛傳達的密令內容說出來,只能急躁的抓自己的頭髮,顧巖廷沉著臉說:“這點小事就扛不住了,要是上了真正的戰場你豈不是要第一個當逃兵?”
“大人,這可不是一點小事!”
吳勤急得跳腳,顧巖廷說:“膽子還沒有人家小姑娘的大,丟人。”
吳勤想反駁,看到宋挽安安靜靜站在旁邊,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頓時說不出話來。
得,他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不然一會兒該被他家大人暴捶了。
吳勤抓耳撓腮的離開,宋挽輕聲問顧巖廷:“大人是故意沾染那個人的血,找藉口留在這些已經患病的人裡面保護他們嗎?”
宋挽問得很認真,顧巖廷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輕笑出聲:“看來在你眼裡,我還真的算得上是個好人。”
“難道不是嗎?”
宋挽立刻反問。
在城樓之上,她親眼見過顧巖廷因為這群難民和趙郢起爭執,這幾日在營地,她也親眼見證了他對這群難民的維護。
這些畫面歷歷在目,宋挽不相信是假的。
顧巖廷被宋挽的天真戳得心有點癢,低笑道:“在你心裡,好人的門檻似乎有點低。”
宋挽說:“我知道,你上過戰場殺過人,但你是為了保護昭陵的萬里河山和身後的百姓,你手上沾染的殺戮是為了更好的保護。”
顧巖廷頭一次覺得這種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其實也不那麼令人反感厭惡。
連他滿手的血腥都被粉飾得偉大起來了呢。
顧巖廷湊近宋挽,從她柔亮的瞳孔看到自己噙著戲謔笑意的眸,說:“你猜錯了,這些人與我只是萍水相逢,我看著他們一是因為我拿著朝廷的俸祿,二是因為道義,我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他們把自己拉下水。”
顧巖廷的呼吸全噴到宋挽臉上,宋挽下意識的後仰想要退開,腰肢被攬住,顧巖廷繼續說:“我之所以會衝出來,只是因為不喜歡我的人沾染別的什麼髒東西。”
這話說得好像宋挽只是他的一個物件兒,卻只有顧巖廷自己知道,在看到那個染了病的人撲向宋挽的時候,他的心臟揪得有多緊。
他離她太遠了,沒辦法立刻出現在她身邊將她護在懷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用他親手教的招式,乾脆利落的解決掉那個人,被濺得一身的血。
他知道那些血很危險,身為校蔚營的統率,他應該馬上讓人把屍體處理掉,再把宋挽和那些確診的病人關在一起嚴加看管。
還有很多很多事等著他處理,但那一刻,他什麼都顧不上,只隨著自己的心意把那個又嬌又慫的小姑娘按進懷裡好好護著,不想讓她沾染半點血腥。
顧巖廷的語氣很自然,沒有洩出分毫的情意,宋挽的臉卻還是不受控制的發熱,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推開顧巖廷,說:“請大人恕罪,奴婢不該妄自揣測大人的用意。”
宋挽刻意和顧巖廷保持著距離,顧巖廷偏偏不信邪,抓著她的手說:“躲什麼,算命的說,我的命很硬,就你這樣的,還克不死我。”
顧巖廷說完還想拉下宋挽蒙面的絹帕,宋挽一慌,說:“不行!”
宋挽的尾音在發顫,顧巖廷的手頓住,宋挽飛快的說:“刀劍無眼,病毒也是不認人的,請大人離奴婢遠點,方才奴婢眼睛裡進了一滴血。”
宋挽的眸子很漂亮,像一汪清泉,澄澈靈動。
顧巖廷已尋不到任何血腥痕跡,但宋挽的神情嚴肅,沒有絲毫作假。
只是面板沾到那個人的血顧巖廷還能抱有僥倖,但血進了眼睛,那就是融進了身體裡,顧巖廷沒辦法再說服自己相信宋挽會平安無事的熬過這一次劫難。
她肯定會染上天花。
而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化解天花。
顧巖廷愣了一會兒,見宋挽把面上的絹帕護得死死的,收回手若無其事的說:“進了血又如何,現在你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
顧巖廷的語氣聽不出什麼差別,抓著宋挽的手卻不斷收緊用力,好像一鬆手宋挽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宋挽受不住,輕聲提醒:“大人,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