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宋挽所料,剛走出國公府的大門,顧巖廷便支撐不住了,好在國公府的門房也是會功夫的,眼看顧巖廷要栽倒,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和宋挽一起扶住了他。
兩人一起上車,怕顧巖廷躺著不舒服,宋挽把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馬車晃晃悠悠朝前駛去。
顧巖廷比宋挽高出很多,平時基本都是宋挽仰視他,這會兒他眼睛緊閉,神情平靜的靠在宋挽腿上,宋挽第一次有機會從俯視的角度觀察他。
顧巖廷平日雖然看著兇悍,但五官其實長得並沒有多少匪氣,他的眉毛很濃,鼻樑很高,輪廓比一般人要深邃些,唇卻不上算薄,單看這裡的話會讓人覺得他這個人其實挺忠厚老實的。
看了一會兒,宋挽腦子裡又迴響起衛振烴剛剛問的那個問題。
為了向陛下要她,他究竟許諾了什麼出去呢?
她用了最卑劣的手段爬他的床,他卻願意冒著得罪越王的風險將她帶回瀚京,還親自向陛下要人,世間女子千千萬,他看中的真的是她這具身子麼?
宋挽盯著顧巖廷想得出神,馬車不知到了哪裡,突然顛簸了下,顧巖廷咻的睜開眼睛。
這是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警覺,哪怕醉得不輕,睜眼的瞬間他的眼神都是殺氣騰騰的,宋挽被他的眼神嚇到,連忙垂下眸子說:“奴婢以為大人睡著了,怕大人不舒服,這才斗膽讓大人靠著,請大人恕罪。”
顧巖廷沒應聲,宋挽等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顧巖廷已經斂了殺氣,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像是不認識她這個人似的。
這人還是不清醒吧。
宋挽鬆了口氣,又聽到顧巖廷喚:“阿挽。”
有了上次的經驗,宋挽只猶豫了下便柔聲應道:“在呢。”
顧巖廷的眉眼舒展開來,問:“在大理寺的時候害怕嗎?”
宋挽沒想到顧巖廷會問這個,思緒被拉回在大理寺天牢待的這幾日光景。
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心疼和憤怒。
宋家被抄之前,宋父和宋清風被關押在天牢整整四個月。
只要一想到他們在這裡面受到的刑訊折磨,宋挽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灼燒一樣疼痛難忍。
“害怕。”
宋挽如實回答,顧巖廷又抓起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她的手腕,輕聲嗤道:“騙子。”
許是這會兒酒勁兒上來了,顧巖廷的掌心比平時要滾燙得多,宋挽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底氣不足的說:“奴婢沒有撒謊。”
顧巖廷橫了宋挽一眼,質問:“既然害怕,為什麼要上趕著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攬?”
宋挽不敢看顧巖廷的眼睛,抵死不認,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
“騙子。”
“……”
顧巖廷又說了一句,宋挽噎住,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下一刻聽見顧巖廷問:“我再問你一次,你後悔嗎?”
在黎州那夜,他問過宋挽這個問題,上次去衛陽侯府,他又問過一次,如今再問,宋挽後知後覺的琢磨出一點不尋常的意味來。
顧巖廷似乎有些害怕她覺得後悔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