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開的藥有安神助眠之效,宋挽喝了藥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顧巖廷坐在床邊,盯著她恬靜的睡顏看了許久才起身去寧康苑。
寧康苑裡,許鶯鶯還坐在繡架前趕工,劉氏在幫她整理絲線,看見顧巖廷進來,詫異的抬頭,問:“今日當值,巖廷你這會兒怎麼回來了?”
許鶯鶯也抬頭望過來,她沒劉氏老練,甫一觸及顧巖廷冷若寒霜的眸便慌張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顧巖廷沒應聲,在旁邊的美人榻坐下。
那榻是宋挽以前小憩的地方,本就做得精緻玲瓏,顧巖廷大刀闊斧的坐上去以後,那榻顯得更加逼仄,好像下一刻就會被顧巖廷壓垮。
許鶯鶯心亂如麻,掌心冒出汗來,險些連針都拿不穩。
劉氏要沉得住氣一些,主動打破沉默說:“天氣越來越熱了,鶯鶯今日特意讓廚房熬了綠豆湯用井水冰著,我讓夏桃盛一碗來給巖廷解解暑吧。”
顧巖廷沒有拒絕,沒一會兒,夏桃端著綠豆湯走到顧巖廷面前,恭敬的說:“大人,請喝湯。”
顧巖廷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眸銳利如刀,夏桃低垂著頭不敢看他,手不受控制的發抖,額頭也冒出細密的冷汗,只能咬牙死撐著,然而等了好半天,顧巖廷也沒接過綠豆湯,夏桃手有點酸了,抖得更厲害,忍不住提醒:“大人,請喝湯。”
顧巖廷掀眸,眼神凜冽的釘在夏桃臉上,夏桃頓覺皮肉生疼,躲在皮囊之下惶恐不安的靈魂好像都被釘在牆上。
委實承受不住,夏桃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綠豆湯灑出來大半。
劉氏一看便知道不妙,大聲呵斥:“你是豬嗎,這麼笨手笨腳,還不快重新盛一碗送來!”
“奴婢知錯。”
夏桃應著聲想站起來,卻聽見顧巖廷說:“不用了,跪著吧。”
夏桃渾身一僵,心臟被密密麻麻的恐懼包裹,下意識的看向劉氏想要求助,劉氏惡狠狠的瞪了夏桃一眼,暗罵她是蠢貨,毫不猶豫道:“看什麼看,大人讓你跪著就給我好好跪著。”
夏桃咬唇,跪著不敢動,眼眶不受控制的紅起來,害怕又委屈。
顧巖廷掃了一眼,眼底閃過厭惡,冷聲道:“滾去你該跪的地方跪。”
許鶯鶯手一抖,指尖被針狠狠紮了一下,殷紅的血珠湧出來,許鶯鶯忙把手指含進嘴裡,一顆心高高懸起,沒著沒落。
夏桃身子晃了晃,臉白如紙,不敢違抗顧巖廷的命令,應了聲“是”,起身朝外面走去。
屋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顧巖廷仍是那般坐著,也不開口問什麼,如同極有耐心的獵人,坐等獵物自己跳進陷阱。
過了會兒,許鶯鶯終於沉不住氣,眸光水潤的看著顧巖廷,柔柔的喚道:“顧郎,我……”
“鶯鶯又給你做了一套衣服,我拿給巖廷試試吧。”
劉氏打斷許鶯鶯,暗暗給她遞了個眼色,讓她不要亂說話,許鶯鶯囁嚅了兩下唇,終究什麼也沒說。
劉氏要去拿衣服,顧巖廷淡淡開口:“不用了。”
話落,顧巖廷站起來,劉氏連忙勸說:“這可是鶯鶯花了很多心思做的,巖廷你穿上一定氣宇不凡,絕對不輸那些世家公子……”
“我不喜歡心思太多的人。”
一語雙關,劉氏被噎得沒了聲音,許鶯鶯臉上的血色更是在一瞬間退得乾乾淨淨。
顧巖廷看著許鶯鶯,眼底滿是失望,說:“我給過你機會,你自己不要,那就沒有下次了。”
顧巖廷說完朝外走去,許鶯鶯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揪住,痛得難以呼吸。
她有預感,顧巖廷這一走,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劉氏之前交代的話統統被拋到九霄雲外,許鶯鶯慌張的起身想要拉住顧巖廷,卻因為起得太急,撞倒繡架跌到地上。
繡架上有很多針,許鶯鶯被扎到,哀哀的痛撥出聲,顧巖廷卻連頭也沒回。
“顧郎,我錯了,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