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鬼仙又一次顯擺自己的能耐和身份,我不禁忍不住笑了笑。這傢伙還是沒有改傲嬌的臭脾氣,不過有時這種簡單粗暴的脾氣,反而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鬼仙的話落下,那些醜陋的妖邪紛紛帶著驚懼之色後退。但他們並未退太遠,便是又停了下來,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鬼仙。
鬼仙淡然笑了笑:“你們經年日久的吸收天地精華,靈智本就比其他的精怪要高許多,能夠有畏懼之心,不足為奇。念在你們並未傷害到猴子,所以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去吧……”說完,鬼仙緩緩轉回身,帶著我便要走。然而還未等我們走出兩步,我冷不丁的看到那些面容醜陋的精怪轟然間向著鬼仙爆衝而來。
“前輩小心!”我震驚的大叫一聲。
鬼仙微微皺起眉頭,卻是頭也不回的揮起袖子,猛地向身後打了過去……只見一團淡淡的白色毫光頃刻間掃蕩出去,但凡觸碰到毫光的精怪,盡皆化為一團腐朽的碎屑,散落一地。而它們的精魄,則是化為一團團黑氣,凌空躥起,繼而逐漸的消失殆盡……化為無形……
“我們走吧!”鬼仙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只覺得腳下懸空,被鬼仙拽著騰空而起,眼前先是白茫茫的一片,繼而驟然變黑,再然後,便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猴子!猴子!快醒醒吧……”
朦朧中,我只聽到一個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逐漸的變大,直至讓我為之一振,艱難的睜開雙眼,卻是看到四周昏暗的一片。恍惚中,我錯愕的發覺渾身上下都是滑膩膩的東西在糾纏著。直到我看清纏繞在我身上的東西,方才驚恐的叫道:“這,這是什麼啊?!”像是一條條黑色的樹根,將我死死的纏繞在下面,身下則是粘稠的樹汁,似乎一直在這麼浸泡著我。
我慌忙從樹根下面掙脫出來,回頭一看,卻是驚呆了。只見昏暗的光線下,一棵巨大的樹幹,高聳無極,不知道延伸到了什麼地方,而且樹幹足足有十人摟抱的粗壯程度,讓人為之咋舌。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根根鬚,則是深深的紮在地下,吸收著大地的精華。看到這裡,我驚恐的扭回頭,看著一臉微笑的鬼仙。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所經歷的幻海,就是,就是這棵大樹捏造出來的?”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似乎又不由得我不相信。
“不錯。”鬼仙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你不要小看了這棵樹,這可是千年樟樹精,而且你所看到的樹幹,也不過是延伸到這地下的樹根主幹而已。這棵樟樹或許長錯了地方,竟然長在了這靈氣盎然之地,也是它的造化大,才因緣際會的成了氣候。這種精怪,善用幻術,能夠勾起人心中最渴望的東西,從而將其迷惑至深,無法自拔!”
“你在幻海之中看到的一切,都是這棵樟樹精捏造出來的,但也是因為你執著所致。故而那是你的幻境,我縱然能夠進去,若非你認得我,我是無法救你出來的。”鬼仙無奈的輕嘆一聲。“沒曾想你在幻境之中卻是度過了數十年的光陰,感受了一次人生的悲歡離合,人生的生老病死,倒也不是壞事,呵呵!”
聞言,我再次回頭看著眼前的千年樟樹精,它的精魂已經被鬼仙打入幻海之中,不知何時才能復甦,但不管怎麼說,我倒是因為她,而真切的經歷了一場數十年的苦辣酸甜。幻海之中的一幕幕,我微微回想起來,卻還能清晰的印在我的心海之中,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還有我的那些朋友……若是沒有覺醒的這一刻,恐怕我會一直沉淪下去,那或許是一種永恆的美好,也或許是永遠無法回頭的執著。
我付出了我所有的情感,付出了一個男人應該付出的一切,作為丈夫,與妻子和睦相處、相敬如賓,作為父親,悉心教導子女的學業,將其培養成為棟樑之才,作為一個家族的主人,讓一家子老老少少每天充滿祥和和安寧,作為生意場的大掌櫃,叱吒風雲,擴充套件產業……或許那就是世上人人所追求的完美吧……不知為何,我的眼角微微滑下一滴晶瑩的淚珠,帶著酸澀,而又難捨的意味。
如果再讓我來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次守住自己的本心,會不會還能覺醒過來?想到此,我苦澀的一笑。
是啊!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呢?
回過頭,我悄然擦拭掉臉頰上的眼淚,衝著鬼仙笑了笑:“我年邁的樣子,是不是很挫?”
“豈止是很挫,簡直就是百無一用,近乎於老年痴呆,任由這千年樟樹精擺佈。”鬼仙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
我立時甩了甩手,懶得再和這個傢伙打趣。“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我若是不在這個地方,那誰才能救你出來?”鬼仙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繼而苦笑道:“我知道你們師徒定然是過不了上層世界,那歐陽清風可不是好對付的主兒。你師父恐怕得一陣子忙活了,倒是你,莫名的闖入這中層世界,沒有了你師父的庇護,恐怕你會處處吃癟。這不,我大發慈悲的跑來看看,你果然沉淪在溫柔鄉里而無法自拔。”
“那我應該謝謝你了?”我哭笑不得的問道。
“當然!這次救你可不算在契約之中,畢竟一路走來,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就當我和你小子的緣法未盡吧,呵呵!”鬼仙淡然笑了笑。“我可以幫你衝破這中層世界,但是到了下層世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畢竟下層世界裡的那些小嘍囉,都不值得我堂堂鬼仙出手對付,由你們師徒對付就足夠了。”
對於鬼仙的顯擺本事,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此刻我心裡倒是在艱難的適應以往的身份,幻海之中所經歷的一切,對我的身心影響太大太大,以至於我時不時的便摸一摸自己的臉,看一看自己的手掌,實在無法相信我還是一個二十出頭年齡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