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牛繼續打斷李四維的話:“你們好,我不好;今日我好,你們好不好不關我事。”
李四眼中兇光一閃,馬上又忍住氣,緩聲說:“好好好,既然你堅持,我們就歸還你孃的嫁妝,你等著,只是嫁妝整理起來,需要時間……”
“三天!”蕭大牛伸出三根指頭,神色堅決。
李四維一跺腳:“三天就三天。”
一跺腳,李四維扶著李奶奶向外走。
等兩個人走出門外,圍觀的人還不肯散去。但那些圍觀者都被“謀逆”兩個字嚇了,他們不敢沾染這樣的事,所以紛紛躲的很遠……當然,有謀逆這兩個字存在,真要打起官司來,官府一詢問,他們也不敢有絲毫隱瞞,更不要說作偽證了。
院子外靜悄悄的,李奶奶一邊走一邊悄聲嘀咕:“四維啊,你怎麼就答應他呢,老三家那個妖精的嫁妝,咱們哪裡還的上。如今別說三天了,就是再有三年也還不上呀……
哦,這三年裡,你能連中秀才與舉人,沒準能的一筆外財,這還有點還錢希望,可是連中秀才與舉人,也不容易啊。”
李四維打斷李奶奶的話,惡狠狠的低聲說:“三天?他還想活過三天?”
蕭大牛依然站在院子中,李奶奶與小叔李四維的交談雖然低沉,但他聽的歷歷在目。不過,蕭大牛不以為然,他衝李大姐真妮擺擺手,喊道:“關門。”
終於寧靜下來了,如今院裡院外都沒有人了,真妮感覺到一陣舒暢,她關好了院門,反過身來,第一次用主人的心思打量著這座院落。
但這一眼瞧過去,頓時感覺院落中處處不合眼,嗯,柴火堆的太亂,雞窩放的位置不合適,廚房裡更是亂糟糟的一片……
真妮也不回屋子,轉身找出一根掃帚,開始打掃起院落。
這種活兒真妮以前常做,但今天她卻覺得,自己乾的這活兒格外有意義——她如今是為自己家打掃,是在為自己打掃啊。
勤快的將院落掃的乾乾淨淨,將柴火堆整理好,廚房收拾乾淨……這個時候,感覺太陽即將落下,天空中有點昏昏暗暗。
真妮拍打著身上的衣服,走回堂屋裡。堂屋裡蕭大牛也在幹著同樣的工作,他將二伯二嬸用過的東西放到了一邊,將二伯二嬸放在櫃子裡面的東西,全部翻騰出來,而後,蕭大牛一使勁,慢慢拉開了沉重的櫃子。
真妮輕輕的“呀“了一聲,她還記得這個櫃子是母親的陪嫁,原本奶奶做主,準備將這個櫃子送給李家大房某個出嫁的堂姐。但因為這個櫃子過於沉重,而且門板直上直下,沒有任何雕琢,使得這櫃子看起來如蕭大牛的相貌一樣,只有傻大憨厚。
於是,那位出嫁的堂姐十分不喜歡,這個櫃子到因此儲存下來。
據說,這櫃子是鐵櫟木製作的,而鐵櫟木是一種比紫檀更加堅硬的木材,但沒有香味,因為這種木材如同鐵一般堅硬,很難被加工或者雕琢,所以鐵櫟木一向不是木匠的首選,它的價格也因此比不上紫檀。
這具鐵櫟木製作的櫃子非常沉重,甚至堪比同等體積的鉛塊。這個櫃子當初四個壯漢沒有能抬走,甚至沒有讓櫃子移動分毫,如今蕭大牛隻是兩手較勁,雖然沒有把櫃子託抱起來,但還是讓櫃子從原地移開。
大牛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力氣?
這個疑問只是在真妮腦海中轉了轉,但一向以來的高壓環境,以及由高壓帶來的恐懼,讓真妮不敢多想。如今她只是把這個問題在腦海中轉了一圈,隨即丟到了腦後。
推開鐵櫟木櫃子後,蕭大牛蹲在櫃子底下的青石板上開始敲敲打打。而真妮閒不住,一扭頭開始收拾屋內雜亂的床鋪,將叔嬸用過的床單與被子都拆卸下來,心裡捉摸著明天起一個大早,將這些全部清洗掉。
正沉吟間,她聽到咯噔一聲響。抬眼看去,見蕭大牛已經掀開地面上一塊青石板,石板下露出一個黑黑的洞口。
“呀”,真妮輕輕地喊了一嗓子。
什麼時候家裡出現這樣的一個洞穴?不對呀,父母死的時候,蕭大牛已經傻了。不對不對,父母死亡的原因,與其說是因為小妹而難產,不如說是弟弟大牛溺水後高燒,燒壞了腦子,變得痴傻後,母親因心慌意亂而早產。而父親安葬母親後,因積勞成疾離世。
傻了的大牛,應該不記得父母什麼樣子。
嗯,記得父親去世的時候,最後也是跟真妮短短的交代了幾句,然而話說半截,父親又絕望的說:“……算了算了,無論什麼東西,你們根本守不住。就這樣吧,希望他們看在骨肉親情上,能夠讓你們平安長大。
只要你們平安長大,我就可以在九泉之下閤眼了,記得,一定照顧好你弟弟。”
父親病逝的時候,真妮也沒有多大。父親交代的話,真妮時刻記在心裡。大牛平常話不多,也沒有說什麼重要事情。
當初父親根本沒提到堂屋下隱藏的洞穴,也沒有交代什麼遺留的寶藏,弟弟怎麼會知道這裡有一個地窖嗯?
這時,真妮看到蕭大牛已跳進那個地面上的洞口。她愣了一會兒,留在原地低頭繼續拆卸二伯二嬸使用過的被褥。
不一會兒的功夫,蕭大牛從洞中竄了出來,真妮抬起眼來,想問問洞裡有什麼,可是她還沒有開口,蕭大牛把一件東西塞到真妮手裡,低聲快速的催促道:“抱妹妹,躲。”
真妮還沒有反應過來,蕭大牛連續揮手,催促真妮。真妮下意識衝出堂屋,到廂房裡抱出妹妹,反身回到堂屋。這時蕭大牛已經等不及了,輕輕拎起大姐,塞進地面上的洞口裡,而後快速的合上洞口的石板。
蕭大牛又回身拖動木櫃,動作顯得更輕,整個木櫃彷彿被他拎起來一樣,悄無聲息的在地面上滑動,地面上不曾留下一點拖動痕跡。
等到木櫃恢復原位,蕭大牛感應了一下,發覺他剛才捕捉到的三個黑影,依舊站在距他家院子不遠處,其中一人還在不斷的衝他家指指點點,另外兩個人則眯著眼,不停的打量著他家院落的院牆。
不久,院外說話的那個人拱了拱手,而後站到了一邊,另外兩個黑影沒有馬上行動,原地繼續觀察著蕭大牛家。
這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在蕭大牛的感應中,各家各戶還在悄悄議論著今晚發生的事情,但因為蕭大牛說到一個禁忌詞——謀逆,因此大家議論的聲音都很小,許多人家可以壓低了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