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留不留?
狐狸的出現則一點不像凡人。
在青草蔥蔥的林間,耳邊傳來陣陣狐鳴,狐鳴聲長長短短,很悅耳動聽。陣陣狐鳴中,人樣的狐狸一身淡黃色長裙,銀色腰帶、梳雙環望仙髻,衣領袖口則是濃重的紫色。襯著蜿蜒長長脖頸若天鵝。手指纖纖如玉蔥隨意伸握,右手挽著一個精緻的橢圓形提籃,提籃上方,沒蓋嚴的邊緣處探出幾瓣藍色花朵。
她不是無聲無息走動著,移動的狐狸彷彿移動的音樂。手腕上金鐲墜底,紅瑪瑙鐲居中,白玉鐲在上,隨著它的移動手鐲叮噹。與此同時,狐狸腳前腳後還跑動著四五隻胖乎乎、滿臉憨態的小狐狸。狐鳴的聲音正是來自於這些小狐狸,軟軟糯糯,聽起來可愛極了。
也許是為了招呼那些小狐狸,也許是為了自娛自樂,人樣狐狸邊走邊歌。起初雲朵聽不清狐狸唱的是什麼,但等到狐狸走近了,她(它)瞥了一眼雲朵,唱的是:“柳不柳,顏不顏,雲破日月倚西樓。買酒上蟾宮,遠樹迷離月影殘。”
這是一場非常獨特的吟唱方式,歌聲彷彿與雲朵隔了一個世界,穿透世界的屏障,穿過森林的風聲,穿過小鳥的鳴叫,直透入雲朵的靈魂中。
那唱詞每一個字都很清晰,每一個詞都很乾脆,但真正聽起來,卻覺得每一個字都餘音渺渺,綿延反側,不絕如縷。像是柔媚入骨的嬌嗔,像是慵懶的央求,像是不經意的誘導,像是無數小手在你心裡撓得……癢癢。
最可恨的是,偏偏雲朵此時還帶有清醒的理科男意識,他下意識地分析道:啊,這就是人們常用“狐狸精”、“狐媚子”?原來所謂的狐媚子就是這般說話——每句話的結束都是尾音上挑,充滿了勾人心魄的誘惑。
我喜歡!
太陽已經墜落,月亮升上天空。
白天蒸發的水汽在月色下形成薄霧,隨著夜色濃厚薄霧朦朧。薄霧從狐狸精腳邊漸漸升起,薄霧朦朧中,十八九歲的人樣少女,面容也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霧中的少女停下了腳步,在林間扭動腰肢,吟唱再度響起:“柳不柳,顏不顏,雲破日月倚西樓。買酒上蟾宮,遠樹迷離月影殘。”
雲朵堅定的回答:“不留!”
霧中的少女咯咯地笑了起來,糯糯的輕聲語:“原來你聽懂了呀?原來你明白了啊,可你為什麼拒絕呢?為什麼呢?”
雲朵微微豎起食指,把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手勢,回應:“我跟妙法天君曾有一個約定。”
僅僅這一句簡短的話,霧中的少女目光流轉,馬上呀了一聲:“呀,原來你就是那個摩雲嶺下的人吶。”
煙霧旋轉起來,霧中的少女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扎什麼。她腳邊的小狐狸或坐或蹲,或者繞著她的腳繞圈跑。狐狸似乎數了數腳邊狐狸的數目,像是因為沒發覺丟失而鬆了口氣,眼角也不往雲朵這裡掃的問道:“可是呀,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呀,你根本不順路的啦。”
腔調慵懶,卻在不經意間撩了撩頸間發,露出身形的美好。讓人總想湊到身邊去小心回答:“啊,是不順路,但我沒想到目的地,我也就是隨便走走。”
霧中的少女皺起了小鼻子,非常誇張的做出了四處嗅嗅的姿態,滿臉都是驚訝:“不對呀,你身上怎麼沒有人的氣息呢?我怎麼聞著你的味道特別親切啦,彷彿是我的同類呀。”
沒等雲朵回答,霧中少女輕聲呢喃起來,她呢喃的還是剛才那句歌謠,“柳不柳,顏不顏,雲破日月倚西樓。買酒上蟾宮,遠樹迷離月影殘。”
對方的歌聲一起,雲朵感到從心裡湧起一股撫摸的慾望,他按耐不住的想走上前去,想張嘴答應一聲:“留!”
但實際上,他拼盡全力喊了聲:“不留!”
那句吟唱是一首字謎歌,歌詞的每一句隱含著一個字謎。
這句歌謠是狐狸精的“白首之誓”。
這段白首之誓,是狐類天賦才能施展出來的詛咒術。
柳不柳,顏不顏——這句話中的“柳”與“顏”要讀其諧音,意思是留與戀。
“雲破日月倚西樓”是字謎——謎底是“北”。
“買酒上蟾宮”也是字謎——謎底是“狐”。
最後一句話“遠樹迷離月影殘”是字謎,謎底是“翡”。
整段歌詞的意思是:你到底留下不留下?你到底愛我不愛我?我是北丘居住的狐狸精翡,你知道我的名字,答應我一聲跟我走。
據說“白首之誓”很邪門,這首歌有點像西方傳說中的女妖之歌,聽到吟唱的人如果禁不住誘惑,答應了一聲“留”,那就中了詛咒術,從此只能追隨於對方的裙下——相當於跟對方簽訂了奴僕契約,而且是為奴的那種。
雲朵不知道“白首之誓”,但多年以來他一直與貔貅珠的貪慾做搏鬥,擅長抑制自己的慾望。所以,但他感覺到自己抑制不住慾望,總想脫口答應對方一聲,總想跟著對方走。他乾脆反向選擇,說出一句“不留”。
圍繞在少女身邊的薄霧漸散去,露出狐狸風姿綽約的身材,轉動間,她身後七根毛茸茸的尾巴隨意揮舞著,說不盡的柔媚,說不盡的風情。
“七尾?元中?”雲朵嘴巴張的大大的,忘了合攏。
狐丘的五尾天狐?
據說天狐一族天賦異稟,只要長出第二根尾巴,就能夠化為人形。
化了人性的妖獸,簡直是天選的人妖之間聯絡者。
“我,我有個天大的好處送你……我剛才說過,我曾跟妙法天君達成了一個協議,可惜這協議少了一箇中間人。
做中間人好啊,什麼都不用操心,也不用太辛苦,就把人修的東西加價倒騰給妖獸,把妖獸的東西加價賣給人修,然後修煉資源有了,丹藥什麼的都走內部價,靈石晶卡流水般往你口袋裡流淌,多好的事啊?你想幹嗎?你幹嗎?”
三尾天狐狐翡瞪了雲朵一眼,明明這一眼是嗔怪,但它充滿了說不出的風情,彷彿是讚賞,彷彿是喜悅,彷彿是撒嬌,彷彿是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