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懲治奸惡二)
管平仲臉色鐵青,他從軍二十四年,深明軍紀,李英發所為已經犯了軍中禁令:所到之處,淩虐百姓,逼淫婦女,此謂奸軍,按律當斬。對於李英發他有印象,作戰勇猛,為人豪氣,三十歲不到便功封昭武校尉正六品上),是個前途光明的將領,真沒想到到了地方,他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管平仲感到痛心,替李英發惋惜。所以,管平仲腳步加快,越過江安義,希望能先一步進屋,爭取事情能有點迴旋的餘地。
一腳踹在半掩的房門上,管平仲怒氣沖沖地踏進屋內。屋中幾名女子衣衫不整,渾身顫抖地哭叫著,躲閃著伸向她們的大手,幾名軍漢滿面淫笑地站在四周,不時地伸手在她們的身上摸上一把,戲弄著她們。正中的四方桌上擺著酒菜,左右坐著兩人,笑吟吟地看著,左首的正中李英發。
管平仲踢門進屋,嚇了眾人一跳,李英發發現來的是管平仲,嚇得手中酒杯掉落在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沒起身。那幾名軍漢平時接觸管平仲少,加上管平仲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沒有認出他來,罵罵咧咧地朝他圍過來。
“老子是管平仲,你們想造反嗎?”管平仲罵道。這個時候,江安義來到門前,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管平仲的心思江安義知道,兩人平時相處的不錯,這點人情要賣。
“住手”,李英發總算緩過勁來,起身喝住軍漢,恭身施禮道:“管將軍,您怎麼來了?”
管平仲大踏步來到李英發面前,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兩巴掌,罵道:“李英發,你好大的膽子,讓你來賑災,你搶了民宅,在呂同縣做威做福來了,你知不知道已經違了軍紀,按律當斬。”
李英發的臉刷地一下白了,汗珠從額頭滾下,下意識地把目光瞥向一旁的振武校尉劉維剛,要不是劉維剛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呂同縣離會野府二百多裡,大軍賑災有功,稍加享受不算什麼’的話,自己怎麼會一步步越走越遠,如今說什麼都遲了。
劉維剛從驚亂中平靜了些,他見來人只有兩個,除了管平仲外還有個年青人,估計是管平仲的隨從,膽子不禁大起來。按著刀,劉維剛笑道:“管將軍怎麼來了呂同縣,卑職等人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恕罪。將軍,遠來風寒,請坐上飲上兩杯去去風寒。”說著話,眼神沖愣著的軍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將大門圍住。
管平仲冷笑道:“劉維剛,李英發八成是受了你的蠱惑吧,你們還不扔了兵刃,隨我到軍中發落。”
李英發面如死灰,伸手就要摘下腰間彎刀,劉維剛叫道:“李將軍且慢。管將軍,都是軍中袍澤,做事何必太絕。我等已經知錯,絕不敢再犯,請管將軍能從輕發落。”
管平仲心道,江刺史在旁邊看著呢,我要開口,怕是自己也脫不了幹系。當即板著臉道:“軍紀森嚴,不容私情,有什麼話到了大營再說。”
劉維剛抽出刀,沖著李英發吼道:“李兄,管將軍這是要置你我於死地,既然如此,不如拼個魚死網破,殺了他,咱們帶著弟兄們另投他處。”
李英發的手握住刀把,臉上現出猶豫的神情,管平仲又驚又怒,吼道:“李英發,你自己找死不要緊,可不牽累家人。”
“嘿嘿嘿嘿”,劉維剛發出一陣陰笑,道:“李兄,就算你聽命伏綁,你的家人又能得個什麼下場,到時候還不是妻離子散,還不如咱們殺了姓管的,我知道一條秘道可以不經關卡出塞,到了塞外憑著一千多名弟兄,或為馬賊或降蕃國,都落得個逍遙自在,比現在強上百倍。”
說完,劉維剛擺鋼刀劈向管平仲,不讓眾人有思慮的時間,口中嚷道:“兄弟們,快動手。”
那些軍漢抽出腰刀,紛紛向管平仲圍去。管平仲抽出寶劍,喝道:“大膽,找死。”
李英發咬咬牙,抽出腰刀叫道:“速戰速決,殺了管將軍咱們就走。”
屋內打了起來,兩旁的廂房湧出十餘名兵丁,江安義不能光看熱鬧,閃身進入屋內,在刀光劍影的間隙是如同鬼魅般地插過,突然間出現在李英發的面前。
眼前一花,李英發面前多了個年輕人,還沒等他舉起刀,江安義的手如同閃電般掐住他的喉嚨,將他舉在空中。江安義喝道:“住手。”
眾人一愣,主將落入別人手中,這仗怎麼打?剛才一通急攻,管平仲身上劃出了兩道口子,借機撤步退到江安義的身邊,吼道:“還不丟了兵器,難道真要等抄家滅門不成?”
屋外新闖入的兵丁不明所以,見李校尉被人舉在空中,手腿亂蹬,再往旁邊看居然是管將軍,積威之下,有人丟了兵器。劉維剛一看不妙,如果被管平仲控制住局面,自己難逃死罪,紅著眼向江安義襲去,嘴中叫道:“快救李將軍,他們只有兩個人,大家一起動手,反正都是死罪,不如搏一把。”
那些動過手的軍漢重新舉起刀,江安義一甩衣袖,捲起桌上的一個酒杯,向劉維剛的額頭砸去。劉維剛鋼刀豎起,擋在額前,酒杯正砸在刀面,出乎劉維剛的意料,小小酒杯有如重錘,反帶得鋼刀往他的臉上拍去,“啪”的一聲脆響,鋼刀重重地糊在臉上。劉維剛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有識貨之人驚撥出聲:“內家高手。”
手一鬆,兵器“當啷”落地,緊接著響成一串,眾人跪倒在地。
江安義手一鬆,李英發摔倒在地上,張著嘴喘著粗氣,眼中滿是絕望。
管平仲讓人把李英發、劉維剛還有屋中的幾個軍漢綁好,又讓人前去軍營送信。功夫不大,屋外響起甲葉聲,幾名將領進屋,見到居中而坐的管平仲,連忙恭身施禮,管平仲這才暗暗長出口氣。
軍務江安義不便參與,只是劉維剛的話引起了江安義的注意,當初元天教就是從沙漠中逃到戎彌國的,這個劉維國是不是元天教的人。管平仲聽江安義這樣一說,索性將李英發和江維剛綁在廂房,等龍衛到來再行發落。
呂同縣的大小官吏得了傳信,紛紛來到曹宅拜見江刺史,見曹宅內外到處都是持槍拿刀的官兵,心中不免惴惴。待進得廳堂看到面沉似水的江刺史,不祥的預感在眾人的心頭飄過。
僥幸的心理被江安義的話語點破,呂同縣的大小官吏跪地求饒,江安義真恨不得把這些大小貪官統統砍頭,但賑災不能沒有官吏操持。
“爾等之罪暫且記下,本官準你們戴罪立功,將功補過,如果誰還敢繼續為惡,那就罪上加罪,朝庭已有明旨,賑災中欺上瞞下,中滿私囊,民憤極大者,朝庭準許本官先斬後奏。”江安義祭出朝庭給的尚方寶劍。
呂同縣令趙仲友的額頭已經磕著烏青,聽到江刺史的話中有轉圜餘地,連忙哀告道:“大人開恩,卑職定當竭力贖罪,除了退還贓銀外,卑職還將官俸獻上,為賑災略獻綿薄之力。卑職還要勸說諸位同僚、縣中富戶共襄盛舉,一定將功補功。”
接下來的幾天,龍衛在各地也查出一批貪汙賑災錢糧的案子,相比江安義的心慈手軟,龍衛的刀可見了血,斬了六名衙役小吏,抓了兩名主簿、現名縣丞和盧丘縣縣令,清退了一批趁機中飽私囊的小吏,還查抄了三家趁機大漲糧價的糧商。
江安義將這些案子透過公文發給受災各縣,不少人感到害怕,紛紛收回伸出的黑手,暗中退還貪汙的贓銀,當然也有人自認手段高明,不會被人發現,有恃無恐地繼續朝著白花花的賑災銀下手。
景源縣,主要的道路已經暢通,一些心急的商人帶著貨物準備從積雲關前往西域。可是積雲關外的雪沒人疏通,幾個冒險出關的商隊都被迫返回,所以景源縣城的客棧暴滿,要找個清靜的住處著實不易。
許明華在道路剛暢通時就進了景源縣,身為西北諸州的禦史臺觀察使,一聽到化州西北諸縣遭了雪災,他就意識到自己立功的機會來了。他和江安義是同年,都是豐樂九年及第,只不過江安義是狀元,他是二甲第七位。是年,許明華二十一歲。
選官到恆州立安縣任縣丞,豐樂十三年返京到禦史臺任從八品上的錄事,豐樂十五年任西北觀察使,監察西北六州風紀、刑獄。有些官職稱得上位卑權重,禦史臺觀察使就是其中之一。
對於同年江安義,出身章義書院的許明華自然不服氣,在他看來江安義就是個倖臣,投了天子的緣法,仕途方才突飛猛進。在京中同章義同窗聚會,大家免不了會談起澤昌書院的江安義,紛紛感嘆澤昌書院有了江安義,將來二十年會壓章義書院一頭。曾為章義書院四秀之一的許明華暗自鼓勁,江安義能做到的我許明華為何不能做到。
西北巡查,許明華的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化州,江安義堵塞商路引起化州鄉紳不憤,他曾暗報給禦史臺,可是天子偏袒,未傷及江安義分毫。此次化州雪災,許明華第一時間來到,他就是要看看江安義是如何賑災的,好找尋出江安義的錯處,壓一壓江安義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