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孔千羽已經完全明白警察會鄭重其事地找上門來的原因了。
只聽阮志方繼續說道:“肖洋這個人,平時風評就不好,家中獨子,被慣得很不像樣,奸懶饞猾,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不去工作,就呆在家裡啃老,成了社會閒散人員。”
“但是他家條件並不好,一家人靠著兩畝地的出息,加上他爸出去打零工的微薄收入,勉強能餓不死,支撐不起他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
“肖洋也不學好,一點正道沒想走,沒錢了就小偷小摸,生生將原本夜不閉戶的淳樸小鄉村整得人人自危,稍微能賣點錢的東西都能錯個眼珠子就丟了。”
“村裡人堵他家大門口罵,肖家父母一張老臉半輩子的體面都賠了個乾淨,卻拿兒子毫無辦法,罵也不聽,打又打不動。”
“後來肖洋索性撕破臉皮,越來越膽大,小偷小摸不夠,就變成了明搶,村裡的兩家小賣部和沿街的兩家飯館、那一次出事的加油站,早不知道被他禍害過多少回了。”
“聽說他沉迷於網路賭博,那玩意是個人都知道是騙人的,但是一旦上癮,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為了錢,能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當年你們沒有抓到肖洋?讓他跑了?”薛無為也聽出些門道,當年的滅門案兇手與今天供奉邪神的人難道會是同一個?
孔千羽搖了搖頭,除非肖洋不是人,否則絕無可能。
普通人又不是神仙,保養得宜看不透年齡的確實有一些,比如一些有錢的明星,靠一張臉吃飯,什麼好東西都往臉上招呼,可是一個奔走在逃亡路上的殺人重犯,有那閒工夫和經濟實力嗎?
二十年啊,又不是兩年。
阮志方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手微微有些發抖:“問題就出在這,二十年前,他在被我們抓捕的時候,跑進了深山裡,我跟著一大群從各個單位抽調來的同志一起進山搜捕,是親眼看著他中槍的人之一。”
當年的滅門案,是稀裡糊塗結了的,卷宗上直到現在還清清楚楚地寫著:犯罪嫌疑人肖洋被當場擊斃,屍身掉下懸崖,幾經搜尋未果,本案撤銷。
罪犯在沒有經過批捕審判程式前死了的案子,只能算撤銷,不能結案。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個卷宗是有問題的,如果不這麼寫,難堵悠悠眾口啊!
他之所以放棄前程大好的刑警隊,去了派出所,是因為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他親眼看見,肖洋身中五槍,血流如注,整個胸腔都被子彈的衝擊力壓得扁了下去,可人卻沒有倒下,甚至還能衝著他們笑。
無論是開槍的人還是後面跟著的他,都難以置信,人都打成篩子了,還能活著。
可肖洋不但活著,甚至還越跑越快,在成片成片的山坡樹林裡,如履平地,跑得飛快。
他最終消失在了懸崖邊上,血跡也到此戛然而止,整個搜捕隊的人全部繞路下到崖底,連塊破布頭都沒發現,更別提屍首了。
所有人都相當困惑,肖洋去了哪。
結合當時他受的傷以及出血量,領導一致認定他必死無疑,所以本案就以兇手被警方擊斃蓋棺定論了。
直到今天,指紋比對時再跳出二十年未曾聽聞的名字,阮志方才覺得心裡懸了已久的石頭,終於可以落地了。
他真的沒死。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道長,你說,他、他、他還是、是人嗎?”
“有沒有清晰一點的照片?”二十年前的老監控截圖,能認出人來,卻不足以用來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