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色彩越來越少,更多的則是空寂的黑暗。
黑暗,才是這片世界最本來的面貌,而一切有色彩的人和物,都是未經允許的闖入者。
玉凌開始感到疲累了。
他坐在一塊可以觸碰到的隕石上,望著永無止境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聲音在竊竊私語,但又聽不真切。
星痕之外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危險,然而孤獨與空寂,是一切生命天然的天敵。
他眯了眯眼睛,第一次產生了動搖和彷徨的情緒。
他已經走過了壽元的一半還多,然而再沒有找見與玉清玄有關的任何線索。
最可怕的是,他並不是漸進地衰老,而是呈幾何倍數遞增,似乎一天時間,就會走過一年的壽命。
也許,他走錯了方向。因為以玉清玄當時的狀態,幾乎不可能走到這麼遠的地方。
但萬一呢,如果他現在回頭,卻恰好錯過……
散開的魂念依舊是一無所獲,準確說,玉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魂念究竟蔓延出去了幾米,很多時候好像還不如他眼睛看得遠。
他躺在冰涼的石塊上,死寂迷惘的情緒如潮水般淹沒而來,讓他感到無比睏倦。
他好像睡著了,又好像還醒著。
就在這樣似夢非夢的狀態下,他看見了一個0,在非常遙遠的地方。
不對,那是一個橢圓形的球體,有白色的光芒在球內閃爍流轉。
它孤獨地矗立著,是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隨時都可能被吞沒。
無數空間亂流包裹著它,它努力地維持著自身的渾圓無缺,像是柔弱的蛋殼,護佑著內部的生命,去對抗著無序與混亂的海潮。
可是有一天,一道裂痕忽然出現了,彷彿在它的臉上劃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於是無盡亂流順著這道缺口瘋狂地一擁而入,衝擊著殼內的世界。
只是有序的道則忠實地護衛著這方天地,這些亂流和亂流帶只能在蛋殼的內外邊緣遊離,偶有些許能侵入內部,卻終究不成氣候。
它默默地舔舐著自己的傷痕,然而一萬多年的歲月,這道裂痕卻始終沒有癒合。
它看著一個又一個渺小的人從它的傷口裡走出,走向世界的終末,隨後化為塵埃。
它不明白這些人在追逐什麼,探尋什麼,它也不會去阻攔。
它從誕生伊始,便這樣孤獨而靜默地存在著,此後,亦是如此。
當它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的時候,玉凌終於甦醒了過來。
於是他終於醒悟,關於壁壘星痕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謊言。
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第四大星系,有的,只是無序的黑暗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