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理論廣為流傳,整個大宇宙就像是一片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遊走在黑暗中的獵手,必須要小心地掩藏自身的存在,以免被更高等級的文明摧毀打擊。
在這套現實主義的理論體系下,低等級的弱小文明因而擁有了制衡高階文明的力量,其名為威懾。
雖然對玉凌所處的環境而言,三大星系的格局已經相當於一片“光明森林”,元靈族和道靈族作為兩大霸主統治主宰著這個世界,但玄靈族的特殊身份仍然只能隱藏在光明下的陰影裡,哪怕修為強如天煞,也不得不繼續作為黑暗中的獵手而潛伏。
正因為他是個極端自私且冷血的人,所以威懾的手段對天煞而言是非常有效的。
玉凌想透露給天煞的無非就是這樣一種資訊:你的確擁有屠戮西聯的能力,但也請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
最好,就是保持現有的這種默契,雙方誰也不向道宇星系透露彼此的存在,井水不犯河水。
天煞顯然領會到了玉凌的意思,否則也不會輕輕揭過此事。
這只是他的一次試探而已,試探的結果讓他覺得非常有趣。
當年的玉清玄和玉凌同一年紀的時候,雖也聰明果決,但終究是少了一分冷靜和狠辣,而玉凌的底線卻清清楚楚地擺在他面前,不容絲毫逾越,天煞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絕不是在故意嚇唬他,而是真的能說到做到。
真是個不好對付的小傢伙啊,可惜不是同路之人,更可惜……當年沒能早點注意到他,如今想要殺掉玉凌,恐怕只有掌握了道則抹除的手段才行,那還是有些太遙遠了。
天煞的思緒飄忽不定地盤旋了一圈,展現在臉上的仍是風輕雲淡的笑容:“知道大概在哪兒了麼?”
玉凌攤開星圖,劃出一片區域道:“大概在這個範圍,具體的座標我還不知道,得到那邊了才會有所感應。”
“哦?貌似是華雲谷的勢力範圍啊,而且相當於繞著華雲星轉了一圈呢。”天煞負手看向星圖。
玉凌知道他肯定在懷疑自己的用心,便很直白地道:“我也不知道冥井為什麼會飄到那裡去,但真要對付華雲谷,我用不著借別人的力。現在的他們對西聯既不構成武力上的威脅,更不構成商業上的威脅,只不過是看在雪峰的面子上,還需要留著他們對付幻靈族,不然他們早就瀕臨破產了。”
“很自信嘛,不過……華雲谷確實是弱了點。”天煞笑了笑。
“如果你嫌麻煩,我可以先做好前期準備工作,到時候跟著某個商隊,很容易就能混入華雲星。”玉凌道。
雖然他有幽靈珠,到哪溜達都問題不大,但玉凌可不想在天煞面前暴露自己有這等神物,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要靠幽靈珠跑路來著。
“這聽起來更麻煩呢,這樣浪費時間可不好。區區華雲谷而已,我若想去,直接進去便是。”天煞盯著星圖看了片刻,隨後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是計算了一下空間節點。
兩三分鐘過去,天煞突然抬手抓住玉凌的胳膊,輕描淡寫道:“走吧。”
他的腳下暈開淡淡的漣漪,繼而擴散到四周整片空間,於是所有景物都在錯亂扭曲中漸漸虛淡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前方無盡蔓延開來的節點,那才是更加接近真實的本源。
之前對付末涯的時候,在北苒的幫助下,玉凌曾偶然浸入到這樣的本源世界,雖然它沒有聲音沒有色彩,單調得只有點線面的組合,但不知為何卻反而有種奇特的動人魅力。
這種魅力,源於本真,源於道則。
玉凌一時間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畫面讓他感到十分的親切和熟悉,好像不僅僅是在梟厄崖底見過一次,而是見過許多次了一樣。
但很快,這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便消逝不見,而下一刻,天煞就帶著他從某個律動的空間節點中穿梭而出,重新回到了外界。
玉凌頓時醒過神來,他試圖回想剛剛所見到的本源世界,卻發現那些畫面在迅速變得模糊,很快就會從他的記憶裡消逝。
這也是人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對於那些超出理解和想象的東西,它會自動加以清除。
不過玉凌隱隱想起來,這種奇怪的熟悉感大約源自他那段莫名丟失的記憶。
夜殘雲曾試圖幫他回溯過,但記憶裡的很多東西超乎了他的承載極限,所以玉凌一回想就會感到整個腦子都要炸了。
所以他越發地感到奇怪,那個時候按理說應該在逆雲海裡昏迷著的他,究竟是陷入了怎樣一種神奇的狀態??
難道是……
玉凌心底突然毫無徵兆地冒出兩個可怕的字眼——
化道?!
可是有沒有搞錯,以他現在的境界,都跟化道這種偽不朽的層次差了十萬八千里遠,更別說那個時候他失去了玄力、靈力,就剩下化靈境的殘破魂力了啊,說是瀕死幻覺還差不多,哪兒那麼容易化道。
但如果玉凌沒記錯的話,夢裡好像確實有個聲音提到了“化道”一詞。
他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最核心的真相仍然籠在一層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