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玉凌感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連思緒都跟著僵滯下來。
從那斷掉的尾巴可以看出,這隻黑蟲並非本體,而是之前藏匿於變色四瞳蛛體內的一具分身,後來險險地逃入了虛空中。
至於它本尊是被帝袍女子滅了還是把帝袍女子滅了,那已經跟玉凌沒多大關係了,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來自幽冥的死物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上的。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玉凌就這樣和黑蟲互盯了整整三秒,而這三秒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
這是他對黑蟲觀察得最仔細的一次,包括對方額頭上長長的兩根觸鬚,冰冷殘暴的暗金色眼瞳,鉤子般的左前爪和彎刀般的右前爪,短小有力、帶著倒刺的後肢,兩片薄如蟬翼的翅膀,斷掉半截的尾巴,以及通體漆黑如墨玉的色澤。
當然,從外形上來看,這似乎也不算是什麼特別奇怪的昆蟲,但那種裡裡外外縈繞不散的死氣卻足以讓一切正常的生物感到畏懼。
為什麼它會這麼突然地出現在這裡?!
玉凌很想立刻將它甩掉,但他知道這是多麼不切實際的舉動。
這隻黑蟲的真實修為很難測量,畢竟它本來是生活在幽冥中的死物,來到陽界之後難免變得衰弱,但即便如此,固元巔峰武者肯定都遠遠不是它的對手。
“#¥%*……”黑蟲又發出了那種不明含義的語言。
既然禍到臨頭躲也躲不掉了,玉凌索性破罐子破摔,嘗試著探出魂念去理解黑蟲的意思。
“……本王知道你和那個該死的怨靈是一夥的,但在她趕來救你之前,本王就能讓你生機絕滅,所以你最好還是隱瞞我的存在。”
它驟然崩散成一團黑氣,不等玉凌阻擋,便湧入了他的丹田。
玉凌心頭一跳,只感覺渾身一陣陰寒,就像是被綁上了一顆無法拆卸的不定時炸彈。
而且一個蟲子居然自稱本王……這簡直是玉凌這輩子以及上輩子都未曾遇到過的奇觀。
“哼,你手上戴著的是趙瀾的宗主扳指?本王對你們這些人類的勾心鬥角不感興趣,不過有機會的話,我並不介意順手宰掉他,誰讓他們天穴宗的陣法將本王困在狂獸谷整整三千年!”黑蟲的語氣裡滿是怨憎。
“你……是這些狂獸的王?”玉凌心裡一萬個不自在,偏偏他又沒有能力將這個黑蟲趕出去,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探聽一些訊息,不管有用沒用。
“呵,一群矇昧不自知的蠢物,怎麼可能是本王的族人,它們原本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異獸,只是本王從天穴出來的時候,一不留神引動了天穴潮汐,外散的餘波橫掃開來,大部分異獸都死了,僥倖活下來的便發生了變異。”黑蟲不屑地道。
“你來自天穴?天穴與幽冥相通?”玉凌頓時明悟了什麼。
黑蟲沉默了兩秒:“本王只想回家,但現在……回不去了。”
它似乎失去了聊天的興致,蜷縮成一團黑氣靜靜地蟄伏在玉凌的丹田深處,冷冷淡淡地道:“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本王暫且與你互不相擾,我雖然會借你的生氣維持我最基本的消耗,但你同樣可以得到本王的回饋。”
“就這樣吧,只要你不作死地向那隻怨靈表露本王的存在,我就不會殺你,希望你能早點見到趙瀾,別讓本王耽擱太久時間。至於現在——反正狂獸谷的陣法已經沒用了,你去把那些寶物拿出來,我要儘快恢復力氣。”
雖然被一隻蟲子命令是件很不爽的事,但沒奈何玉凌現在確實打不過這隻蟲子。
更何況這隻自稱“本王”的黑蟲口氣比誰都大,自顧自地說完便陷入了類似沉睡的狀態,根本不給人反對的機會。
也許不幸中的萬幸是,玉凌的處境到底是比那些狂獸好一點,至少他的神智不會被黑蟲操控,如果它會一直這樣沉睡下去,情況倒也不算特別糟糕。
“小承兒,那隻……那隻蟲子呢?”歸雲好半天才聲音打顫地道。
“……”玉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歸雲看他表情複雜,不禁小心翼翼地道:“它為什麼突然不見了……你沒事吧?”
“我……有事,但暫時死不了。”玉凌嘆了口氣道。
“怎麼了?為什麼你們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北苒一臉問號,她雖然也看到了那隻小黑蟲,但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算了算了別說了。”玉凌生怕說多了會激怒那隻脾氣很大的黑蟲王。
真的是天有不測風雲,看著看著都逃過一劫了,為什麼卻倒在了最後一秒……還真應了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