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溯點頭,“那是自然。”
長公主思忖片刻,左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茶壺,低低問:“依你之見,西京僵局,如何得解?”
溫行溯好似早有準備。
他沒有猶豫,慢慢抬袖,以盞中的茶水,在木案上慢條斯理地寫出一個字。
“從。”
長公主看著水漬擴散,流淌,片刻才抬眼,直視溫行溯。
“從?”
溫行溯一笑,朝她點點頭。
“為今之計,唯從得安。”
五月氣候得宜,西京城裡暖洋洋的,輕風拂過,吹走漫天的烏雲,暖得人心裡頭都舒服了許多。
初十那天,許久不上朝的文治皇帝,召滿朝文武、王侯宗親於明光殿議事。
烈日當空,拖著病體的文治帝,在內侍的攙扶下無力地走上丹陛,最後一次坐上他的龍椅,當著滿朝臣公的面,宣讀了禪位詔書。
裴獗想要推拒,朝臣已當場跪下,口呼“萬歲”。
龍椅上的文治皇帝更是欠身行禮,再三表達退位讓賢的心意。
一番你來我往的拉鋸後,裴獗被人擁躉著走上丹陛,按坐在龍椅上——
高呼“萬歲”的聲音,響徹大殿。
“天命所歸”,便成事實。
文治帝長長吐一口氣,被人扶著走出殿宇,也不知是卸下重擔的輕鬆,還是被未來的擔憂,他佝僂著肩,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落寞……
歷史的轉折在這個花開時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悄然來臨。
晌午時,太陽還紅彤彤地掛在天際,入夜,西京城便電閃雷鳴,一道道刺亮的閃電從天落下,彷彿將天空劈開了一道口子。
瓢潑般的大雨說下就下。
“天象很是古怪啊。”
“帝王禪讓,天露異象,這是中興之主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老天狂怒?”
私下裡的議論,全被這一場大雨淹沒。
事情順利,幾乎沒有遇到半句反對。
文治帝禪讓退位的傳言,已經傳了很久,這把火終於燒了起來。對很多人來說,如同卸下一塊大石頭,總算是塵埃落定。
登基大典籌備得很是倉促,因裴獗不喜鋪張浪費,只是依舊制禮儀,並未大肆操辦。
新帝頒旨,改國號為“雍”,年號璟寧,自此,以雍代晉,禪位讓賢成為一段佳話。
裴獗沒有對元氏皇族趕盡殺絕。
他尊文治皇帝為“義兄”,保留天子禮儀,敕封為義寧王。
對長公主和皇族宗親,一應如此,保留封號、尊榮、儀制,以及俸祿,與禪位前保持一致。
朝野上下,自是一片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