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殿內燈光幽暗,似乎已經預示著將有不好的事情。
青煙嫋嫋,幾名老宦官守在昏暗的宮燈旁,厚德殿的外圍,跪坐著七八名身穿著繡衣的繡衣使者,他們都是繡衣使者的高層。
劉宏半躺在床榻上,他剛剛從睡夢之中醒轉了過來。
那是一個噩夢,他夢見了皇宮被佔領,夢到了屍山血海的皇宮,夢中繁榮洛陽被一支外來的軍隊焚燬殆盡。
萬民哀嚎,百官噤聲,亂兵衝入宮廷大肆殺戮。
劉宏努力的睜大雙眼,定定看著頭頂的雕樑畫棟,他的眼眸之中黯淡無光,充斥著死氣。
董太后神色憔悴的守在龍榻旁,她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劉宏的手,另一隻手握著手帕為劉宏擦拭去額頭上滲透出的汗珠。
她緊緊的咬著嘴唇,一語不發,眼眸之中盡是哀愁。
她十分的憤恨,自己的兒子如此的遭罪,她卻是無能為力,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
“阿母……”
劉宏偏頭看向一旁的董太后,看向他的母親。
這一次他並沒有再稱呼什麼母后,什麼其他的貴稱。
董氏眼眶微紅,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再度將劉宏的手握緊了一些,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阿母在這。”
董氏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蹇碩來了嗎?”
劉宏睜著渾濁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艱難的言道。
“來了,來了。”
董氏抬起手,擦拭著劉宏脖頸上滲出的汗珠。
“繡衣使者剛剛稟報,蹇碩已經帶著人進宮了,很快就到厚德殿了。”
劉宏躺在病榻之上,幾乎瘦削的難以看出人形。
董氏看著眼前無比憔悴的劉宏,終於是再也忍受不住,眼淚從她的眼睛之中,緩緩流淌而下。
“我兒餓了嗎,要吃東西的話,阿母馬上讓人去給你做。”
董氏低下頭,不想讓劉宏看到自己的流淚,她害怕劉宏看到自己流淚,而更加的傷心病情更為加重。
劉宏搖了搖頭,他打量著董氏的面容,昔日記憶中那個年輕的阿母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憔悴的面容,帶著魚尾紋的眼角和花白的頭髮。
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的時間了,好像自從他親政了以後,就和他的母親疏遠了很多。
這是第一次,董氏陪在他身旁超過了兩天的時間,以往他沉迷享樂,聲色犬馬,每個月只不過見寥寥數面,就是專程去拜見,其實也不過是簡單的探視一下,而後很快就離開了,並沒有說上太多的話。
董氏端過盛水的容器,喂著劉宏了飲了一口水,劉宏微微好轉了一些,顯得有了一些精神。
“又做噩夢了?”
董氏放下手中盛水的容器,有些勉強的笑道。
劉宏笑了笑,輕聲言道:“果然還是什麼都瞞不過阿母。”
劉宏出身於河間國的解讀亭,他的的父親早亡,帶著他長大的就是他的母親董氏,一起生活了十數年,劉宏的一言一行,董氏基本都是十分清楚。
“蹇碩已經到殿外了。”
就在董氏給劉宏說著以前還在解讀亭時的發生的趣事時,一名老僕悄無聲息的走上了前來,低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