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玲瓏小巧的人鼻掛在黑褐半參的絨毛臉上,鼻子下方如當初一樣還是一張“櫻桃小口”,一張一合地說著人音:“靳郎,你可看清?這些年來睡在你身邊的是人,是鬼?柔兒我,是不是比當初的黑麵要美了一些?!”
“啊!!啊!!!啊!”靳某眼睛凸起,醜陋又嚇人的臉只離自己三寸遠,他不能思考,連推卻都忘記了,只能長著嘴巴發出單一的音色。
“靳郎,這次,你真瘋了嗎?真瘋了嗎?”粘稠的黃色液體從鬼柔眼眶的位置流下,陰溼了上面的絨毛:“瘋了好!瘋了好!瘋了才是當初的靳郎,這些年,你更像餓鬼,現在反而像個人!”
“啊!!啊!!啊!!柔....啊!!柔.....柔兒是...鬼怪...柔兒是....是....啊!”
鬼柔伸出鬼爪接住臉上滴落的黃色粘液,這就是“鬼泣”嗎,只有胎生的餓鬼才會哭出來的東西。曾經自己也為靳某難過,那時沒有這樣的東西,所以她以為自己沒有心。
逼瘋了靳遠,也逼走了曾經,原是無心,現在卻有一顆長好的“鬼心”。
擦去黃色的“眼淚”,鬼柔從靳遠的身上爬起。將牆壁暗層中的銀票地契全數拿起:“這些我幫你拿著,因為你這輩子也用不到了!”
人鬼殊途?其實是人鬼同道。
這人間有太多長著鬼心的人,人面鬼心不是她們餓鬼,而是這些虛偽的人!鬼柔重新帶好皮面,規整衣物緩緩地拾起扔在地上的方巾,走出了靳某的臥房。
出了院子,鬼柔掩面哭泣,引得周圍奴婢僕人竊竊私語。
“告訴我!你們家城主這些年見過了誰!又和哪些女子相處過?”鬼柔抹著眼睛,聲音悲憤地質詢下人。
那些下人本就認識“淺淺”,這淺淺乃是城主的愛人,財力雄厚。只是這些年不知蹤影,城主更是徘徊在各色女子之間,直到三年前,城主鬱鬱寡歡,不知是戀上哪家姑娘,不在熱衷尋花問柳,反而時常將自己鎖在房內。
“你們可知,他瘋了?!整日魂不守舍!我今日來找他,他卻恍恍惚惚,直到我發現這手帕,他口裡叨唸柔兒、柔兒!這柔兒是誰?!”
“這...”
“這...”
下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所謂的“柔兒”到底是哪一個,倒是他們主人揣著的帕子的事情他們卻見過,那走兩步聞一聞的樣子,走三步展開一看的模樣真叫人....滲得慌!
難道那帕子上的人,名叫“柔兒”?
“這兩日,你們可見過他與那柔兒見過面?”嚴厲的聲音砸了下來,讓城主府的下人連連下跪。
“淺淺掌櫃的,我們倒是見過主人拿著帕子很是依戀,卻沒見過她,那名喚柔兒的女子也不曾被主人帶回府上!”
“怪不得!怪不得!”鬼柔掩面哭泣貌似痛苦萬分:“你們糊塗啊!那帕子上的女子定是鬼怪!吸了你們城主的心魂,讓他魂不守舍,茶飯不思!你們去看!他滿口的鬼啊鬼的亂叫!他中邪了!中邪了!”
“中邪了?我就說,那帕子絕對有問題!”
“是啊,是啊!怪不得城主現在萎靡不振,有一日我還見到主人對著帕子做一些齷齪之事!那手帕肯定附上了豔鬼的魂兒,趁著沒人和城主相見...”
“噓,你小點聲!沒看到淺淺掌櫃的還在...”
淺淺身形不穩,扶著迴廊木柱。
周圍下人連忙閉上嘴巴,同情地望著依柱而立的纖弱女子。他們原以為淺淺老闆與城主那麼多年的關係,又忍得了城主花心,而城主定會擇日婚娶。可誰知她又消失那麼多年,如今回來面對的是一箇中了邪行的男人。
淺淺也不避諱眾人的目光,低著頭顱一步三晃地走出城主府。
畫中的女子是碧落,碧落....被她一說成了餓鬼“柔兒”。鬼柔望著前方蹙著眉頭的碧落,嘴角勾起了恭敬的笑容。
當餓鬼長全了“鬼心”,一切都會不一樣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