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我們這輩子再也不分離…好不好…
藏緣的指尖涼涼的,然後手心裡突然一暖,手下是一顆碩大的毛茸茸腦袋。藏緣一愣,第一次見到對自己友善的獸類。呵呵,也許不是獒獸,獒獸兇猛,它可能只是一隻家犬…
“你…受傷了嗎?血腥味很濃…”
黃點一愣,滿心的熱突然冷了一半。他怎麼能認出自己…黃點抬起頭顱看向月光下轉過身子的藏緣…
“汪汪!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麼是黑色!你的眼睛…為什麼不看向我!你!瞎了!”
獒犬的突然暴躁狂吠讓藏緣一慌,他扶著木杖緩緩坐下,再次將大手放在不安的大狗頭上:“別怕…別怕…我是瞎子,你哪裡傷了我看不到,是脖子嗎?”
黃點安靜下來,她看向黑漆漆的眼眸心疼的忘了嗚咽。她湊上臉面,輕輕的舔舐藏緣的眼眶,就像每次她捕獵受傷時二黑也心疼的為自己舔舐療傷一樣。
對不起…和尚…若我前世知道你會這副模樣,我會聽你的話…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事…”藏緣用手輕輕拍著大狗的背脊,像是明白它在為自己療傷。“摸著你這骨架,應該是獒犬…快回你主人身邊吧,我要去山裡找猛獸,太危險了…”
“我不是家養的獒犬!我是碧落!我是止水!”一聲一聲的哀嚎響徹林間,一時也讓藏緣心疼哀傷:“你也在傷心?你是不是碧落轉生?你是不是碧落!?你要是就叫一聲!就叫一聲!”藏緣抑制不住擂鼓的心臟,只要再顫抖一次,他眼眶裡的淚水就要掉落…
黃點澎湃的心也在顫抖,她好像用藏緣聽的懂的言語高聲告訴他:別哭!別哭!我是!我是…
我…黃點張開嘴巴,剛想大吼一聲,下一秒她的聲音卻沒了。
輪迴塔第六層,閻王張開眼睛,他看著燃燈鏡中被藏緣擁在懷裡流著碩大眼淚的黃點撲哧一笑。
“呵呵呵…這一狗一人還真湊到一起了…只可惜,保留記憶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
我是…
黃點展開嘴巴發不出半分音色,她頭如針扎,腦海裡一些記憶片段像被投擲進火坑瞬間消失。
“碧落,你與我的賭約我現在說完。我給你記憶,你不能洩漏半分。若有意洩漏,記憶丹的功效便瞬間失效。這是約定。若你洩漏出去,賭約便輸了。你今生的命數頃刻耗盡,來世地獄道。”
耳邊迴響的閻王賭約和今生不該有的記憶攪得黃點腦袋如同漿糊。她閉上嘴巴,下巴靠在藏緣的肩膀上不停顫抖。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知道要付出代價,當初她只想找到藏緣,陪著藏緣沒想過要告訴和尚自己前生是誰,只要有記憶讓她付出何種代價都願意。
現在她不能說,不能應聲…她好不容易找到藏緣,她不要頃刻變成一隻沒有記憶的野獸更不要頃刻就沒了命數…她說了,這輩子她要與他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再分離!
藏緣的肩膀也在顫抖,撲通撲通的淚花打溼了黃點的鬢毛,刺得黃點的心臟陣陣抽痛。
和尚,別哭…
“你叫一聲,就叫一聲…一聲而已…”一年的思念和期盼化成低聲的傾訴期盼…
和尚…對不起…我不能說…我捨不得你…捨不得死…
“呵…呵呵…呵呵…”寬瘦的肩膀抖動,聽在黃點的耳朵裡地動山搖。
和尚…別笑…比哭還難聽的笑,我不要…
“我…真傻…奢望天地間的走獸飛禽中有一個是碧落…我真傻…竟然奢望你就是她…”
黃點已經淚流滿面,她哼哧哼哧的蹲在藏緣懷裡偷得一分鐘的溫情和眷戀。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便是,我在你懷裡,卻不能告訴你我就是你愛的那個人。
我是誰不能告訴你,我愛你不能告訴你,看你痛苦流淚…我現在嚐到的苦便是和尚你上輩子的苦。不能言說的愛啊!
藏緣的笑隨著他的心跳越來越緩,最後他的掌心撫了撫黃點的耳朵,又抓起一旁的木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你是一隻有靈性的獒,今生有緣與你相遇,前生必有牽連,這是碧落告訴我的。呵呵呵。。若你剛才應了聲,我也不敢篤定你就是碧落。你看,凡間的人說我是神僧,可我卻連心愛的人也守不住、尋不到。”藏緣抬起頭顱“看”著月亮,靜靜流淌的淚劃過顴骨順著他尖尖的下巴滴落下來。
淒涼頹廢。
在黃點眼裡天上的紅紅月亮糊成一片,和尚的身影也跟著晃盪起來。碧落心心念唸的藏緣,妄想得到的男人永遠是緊繃著臉面、挺直了背脊抗拒著,逃避著,就連最後肌膚相親時他也閉著眼睛說著狠話。
現在月光裡高高瘦瘦脆弱得如殘燭一樣的身影,真是藏緣?他說他在尋碧落,瞎了眼睛滿世界的找尋碧落。他說,他要守著她他要守著她
“咚。咚。咚。”木杖在石階上又敲擊了三下:“閻王告訴我,碧落在西方化為畜生道,除了這裡,還有千萬個世界的西方我未尋過。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雪域城是這方世界的最後一處,尋完最後一程,我便脫下僧袍換上戰甲,去一趟如來的極樂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