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者,品茶。
烹茶者,大智。
大智者,烹茶。
進得了茶鋪的喝茶客人必會帶會烹茶的人,會烹茶的人必是有學識的文人說客們。同是風雅之人,怎會甘於落後。一時間賣弄風雅或者獨領風騷的才子們爭相恐後的來到緣起茶樓,爭著時間排著隊證明自己是大智大雅之人。
客人在入座前都會到櫃面上挑選要烹製的茶葉。陳列在櫃面上,有餅茶也有散茶,茶品種類繁多。而這裡也有茶樓另一處風景:一位婀娜多姿的白衣女子站在櫃面前,她頭戴紗笠,淡紫色的紗遮到女子豐盈的胸,那雙稱量茶葉的小手白嫩細滑,映襯著或綠或黑的粗厚的茶葉,更顯得嬌嫩欲滴,客人們無不揣測這仙骨飄飄的佳人生的何種容貌。
白衣勝雪,纖手如玉,不盈一握的腰肢,嫋嫋婷婷的人兒,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不斷被邀請至各桌品評的白衣女子,聽到贈詩美言並不多言語,時而拍掌給吟詩的人讚歎,時而低低輕笑地頭含羞。
這等佳人乃是風采翩翩的才子心中的夢姑。夢姑在此,更要展現風流的一面:這一桌學著烹茶,另一桌詩情大發,再接著一桌讚美幾句又敬茶詠賦。
阿碧橫臥在房梁,這桌客人被爐水濺得滿身,那桌客人被爐火燎糊了袖衫。看著這些比小二還要忙碌的才子們有些想笑。所謂才子就是矯情,到最後也不知是他們品了茶,還是故作風雅。
茶樓裡溢滿了各種茶香,最終最後匯聚成兩味,一是苦,二為甜,茶客滿,茶香益出到酒樓外。外面終於有人不耐煩的詢問小二,一個時辰已滿,下批人何時可以入店?
這就是阿碧開的茶樓,栽種楊柳立在楊柳街,卯時開張、避開辰時和申時、直至戌時才關張。
凡間一天只食兩餐,辰時用朝食、申時用飧。為了防範文人們吟詩作對過了頭,墨跡矯情的佔著桌位,她還給茶樓立了條規矩,開張期間每一個時辰更換一批客人。所以就有了門內客滿,門外排隊的景象。
在禪院,她默默記下了藏緣烹茶的步驟,她能偷技的也只有步驟。至於火候要多少,鹽粒撒幾顆,茶湯怎麼攪拌她是不能問,也不想問。
誰讓這柳二城裡文人多,但風雅之地卻是無,既然有客源,客源又跟風,幾句風雅智者的小詩就引得客源嘗試,幹嘛不做這有茶有水省事的買賣?
她交代鬼柔這幾日閉關時除了繪製豬皮,也要讀些詩詞歌賦,熟記這烹茶的步驟。柔兒眼中有活,機警善變,讓她做掌櫃確實合適。
低首看著柔兒蒙著面穿梭於各個茶桌間,如魚得水,真沒辜負她這幾日的訓練。
她想起開張前,柔兒問她為何讓她用最嫩的豬皮做一雙手的皮膜,而不讓自己繪製成精緻的臉。
她答,再美的臉看多了就沒了味道,人各有所愛,你認為美的臉可以稱所有男人的心?一雙美手配上茶葉就夠了,足夠抓住那些茶客的心。
柔兒確實聽話,將最好的豬皮用極細的針縫製出晶瑩的手摸,剩下的豬皮被拼接成身體的其他部分。如果把柔兒的袖口再向上翻一翻,必會看見她龜裂斑駁的豬皮衣。
至於柔兒繪製的臉,她想見一見,可柔兒三兩剪刀剪得稀爛。
“主人說得對,既然不是最美的臉,帶它有何用?”柔兒堅定的回答阿碧,又像對她自己立著誓。
緣起,緣起,既然相遇一場,誰還管那麼多細枝末節?
滿城的才子情趣比不過一個藏緣,比如那柳樹枝子當柴火就是那和尚的主意,所以烹出的茶味混著枝葉芬芳。
又到了與那和尚吃茶的時間了,阿碧一個飛身躍出門外,朝著寺廟飛去。
緣起,緣起,他拽撿柳枝,亦拽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