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徐嵐什麼時候去物業辦的停車證,似乎還把今年一年的物業費都繳了。今天放學後我去物業繳費,才知道。物業那些傢伙看我的眼神有點兒異樣,總覺得與徐嵐那輛太過顯眼的車子有關係。
2月17日,星期五,晴
這學期,週五下午沒課。一起吃過午餐後,龍飛躍提出要來我家。“去會會老朋友。”他是這麼說的。虧他憋了整整一週。
徐嵐不在家,其實我是知道的。徐嵐時常在午後出門,帶回成堆的肉。上個學期,他幾乎每個週末都在家,也就是說週末的肉是週五一起扛回來的,所以他週五應該不會回來得太早。
龍飛躍沒有見到徐嵐,好像有點不高興,問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租客就是徐嵐。
“還不是你召來的。”我故意懟他。他也沒再說什麼。
龍飛躍居然還不知道徐嵐的名字,只知道個網名,好像是狐狸的英文。
一起玩兒了一下午遊戲,晚飯前,龍飛躍回學校了。
徐嵐果然回來得很晚,天完全黑透了,都快餓死了。
2017年2月18日,星期六,陰
丁酉年正月二十二,宜結婚、會友、出行、開業、祈福、破土
忌搬家、安葬、安門、出火
龍飛躍輾轉反側了一夜,天色泛白時才睡著,一覺睡到了中午。午餐時,他終於下定決心。但是,當他站在滕存一家的客廳裡的時候,完全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嵐既沒有起身離開,也沒有打算搭理龍飛躍,繼續看他的紀錄片,講的是非洲草原上的獅群。
一聲獅吼,龍飛躍嚇得差點跳起來,“你好!”也不知道怎麼蹦出嘴的,聲音有點歇斯底里。
“嗯。”徐嵐淡淡地答了一聲,視線並沒有離開電視。
龍飛躍在單人座坐下,只是規規矩矩的坐著,一言不發,眼睛盯著自己的膝蓋。
滕存一穿過客廳。客廳臨近陽臺的空處,徐嵐前些天搬來了一個茶海,兩張紅漆鼓凳。滕存一自顧自泡起茶來。
滕存一端了茶過來,徐嵐喝了一口,便起身去茶海,把滕存一泡的茶倒了,另泡了一壺。徐嵐坐在鼓凳上繼續看電視,滕存一也走了過去,坐在另一張鼓凳上,喝徐嵐泡的茶。龍飛躍的視線從膝蓋轉移到面前的茶杯,又不動了。
一個下午,整個系列的紀錄片看完了,誰也沒說一句話。滕存一跑了幾趟廁所。龍飛躍的茶涼了,滕存一給他換了一杯,他仍然只是盯著,滕存一也就不再換了。
將近五點的時候,龍飛躍突然站起身來。
“吃了晚飯再走。”徐嵐淡淡的說道。
龍飛躍又一屁股坐下了。
徐嵐起身走進廚房,一會兒,又去衛生間拎了一桶東西出來。龍飛躍惶恐的注視著徐嵐的動作。滕存一忍不住偷笑了一下,昨晚浴缸裡就裝滿了魚。
不到一個小時,三樣菜擺上茶几,一大盆的酸菜魚,一大盤生魚片,一盤蒜蓉生菜。滕存一都不知道家裡原來有這麼大的菜盆。
滕存一起身去拿了碗筷,與徐嵐並排坐下。
“沒放辣椒,有人不吃。”徐嵐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吃生魚片。
“沒關係,那個……有米飯嗎?”龍飛躍誠惶誠恐的,滕存一總覺得聽見他咽口水的聲音了,於是拿起龍飛躍的飯碗,準備去廚房裝飯。
“我來。”龍飛躍搶過碗,“你要嗎?”
“半碗吧。”滕存一把自己的碗遞了過去。
龍飛躍小心翼翼地望向徐嵐,徐嵐沒理他,仍舊吃著生魚片。
“他不吃。”滕存一說道。
龍飛躍給自己拿了辣椒蘸水,狼吞虎嚥,三碗飯很快就下肚了。他居然還吃了幾片生魚片,滕存一有點兒詫異。
徐嵐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生魚片。龍飛躍放下碗筷,尷尬的坐著。
滕存一特地放慢了速度,用不了多久,也還是吃飽了。“不至於要等徐嵐吃完吧,他可是會吃上一個通宵的,浴缸裡還有很多魚呢。”滕存一實在是忍不住了,“打遊戲去?”他笑著跟龍飛躍說。
“不用了,我該回去了。那個……,謝謝。”
“徐嵐,雙耳徐,山風嵐。”徐嵐並沒有停下筷子。
龍飛躍起身,被茶几角略絆了一下,很快穩住身體,走向鞋櫃。滕存一跟著送了出去,他覺得龍飛躍躡手躡腳的樣子有點滑稽。
滕存一送龍飛躍到小區門口。龍飛躍看著他轉身走回小區,一直走到看不見身影。又呆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