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徹從寬袖中掏出一盞瑞腦銷金獸的香爐,瑞獸此時正張開嘴巴,像是在撒嬌討要食物,對著嘴巴輕吹一口氣息,只見瑞獸鏤空的後背生出一縷香嫋孤碧,不一會兒功夫,雲縷霏數千。
碧青色香菸漸漸瀰漫在整間屋子,飄渺恍惚的在空中悠盪,伸手觸碰有好似被風吹拂的靈動。
溪月被青煙的現象所迷惑,但在煙霧濃郁到看不清鬼徹模樣的時候,忍不住的驚撥出聲,聲音顫抖的問道:“徹,好的煙霧,我看不到你了。”
鬼徹反手將白溪月的小手攥在手心中,哄勸的說道:“傻子,這樣就不害怕了吧?”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鬼徹大而寬厚的手掌,他的手依舊是那麼冰涼徹骨,但不知為何自己的掌心會熱的冒出稍許汗珠,彷彿是被小火爐包裹著似得,灼心炙肺的緊張,心開始控制不住的“撲通撲通”亂跳。
聽到白溪月弱弱的一聲答允,他把瑞獸香爐放在屋子裡茶桌上,手中掐訣,左右揮動著寬大長袖,只見那墨色長袖在揮舞時漸漸變成一團圓形的黑雲,更像是黑色漩渦,聲音低沉肅穆的唸咒道:“世事有過現,燻性無變遷,隨著香嫋引,看過往事。”
等到他結束動作的時候,白溪月再看四周的環境,不知何時已經變成在山峰之中。
四周翠竹深深,山明水秀,看著突變的地方,白溪月急忙抬手揉著自己的雙眸,再次睜開眼時,對著身旁的鬼徹驚歎的問道:“徹,我們這是在哪裡?不是在言如鬱的房間麼?”
最近他們已經習慣了冬日裡的景色,除去晶瑩剔透漂亮的冰雕,基本的色調大多都是灰黑色的枯燥,所以一到冬日人們總是容易倦怠而睏乏,了無生趣的任誰都不願出門戲耍。
突然呈現在眼前的初夏光景,確實給了他們不小的驚喜。
山間籠罩著清晨初來的薄霧,溫暖的陽光,潺潺河水,撲面而來的是舒適暖風,帶著潮溼的涼意,木棉花開過了,桃花開過了,蒼翠的叢叢蕉葉在風中搖曳,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透亮的綠光。
鬼徹此時鬆開白溪月的手,指著萬物競綠的凌雲山,笑著說道:“我們確實是在言如鬱的房間,現在則是在他的記憶中。”
得到自由的白溪月早已壓不住性子,蹲下身想要摸摸四周綠油油的葉子,卻發現手中似乎是碰觸到空氣似的,什麼也抓不到,一雙手空空如也。
鬼徹放眼向四周搜尋,找尋著言如鬱的身影,既然是來到言如鬱的記憶裡,那麼主人公自然就是言如鬱。
哎,找到了,只見不遠處那叢野薔薇旁,坐在地上喘息的不正是十八歲時的言大俠麼?
身上依舊穿著煙綠色的衣服,但是顏色很淡,淡得近乎清冷,尤其是映襯在周圍的濃綠之中,更顯得,“晚花酣暈淺”。
一頭亂糟糟的琥珀色頭髮顯得異常扎眼,臉上已經沒有少年的稚氣,更多的反倒是一種乖戾的神情,不忍讓鬼徹質疑秋水教導徒兒的本事。
若是跟著性情淡泊的秋水師尊學本事,八年的時間,應該足可以把頑石打磨平滑。
而現在的言如鬱卻如這初夏的綠,沉而酣,板臉時讓人觸目生涼,若是笑起來又是讓人如濯泉水,身上的氣韻又是充滿朝氣活力,極容易感染周圍的人和物。
雙面的性格很不穩定。
現眼前這個少年似乎心裡非常的不痛快,可能還有一點發燥,嘴裡咬著一根草葉子,正肆意的踢打著旁邊的楊樹發洩情緒。
白溪月此時也注意到不遠處的言如鬱,立刻從無法觸控周圍美景的失落中跑出來,快步朝著那抹身影邊跑邊喊道:“言哥哥!言哥哥!我們在這裡。”
小叛徒,鬼徹看著白溪月興奮的背影,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詞彙,感覺再適合不過現在的畫面,可是無論她在言如鬱面前再怎麼賣力的喊叫,人家都是熟視無睹的樣子。
白溪月伸手想去抓住眼前的人,竟然和剛才一樣,什麼也沒有。
“這是記憶,是幻象,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別白費力氣了。”鬼徹站在一邊淡淡的解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