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等著,天色由化不開的深藍漸漸變成黎明的白色,又逐漸成淡藍色。
尹春花穿戴好衣服,把額頭的劉海梳了上去,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又特意看了眼別在腰間的香袋,全神貫注的凝視著窗外的櫻桃樹,重重的嘆了口氣。
她手中捏著樹魅送的藥丸,推門走出了屋子,又坐在外面的廊道里許久,走到李嘉澤的屋子前,輕輕叩門,聽到屋子裡的人,透著不悅的說道:“進來吧,銀鈴,你怎麼現在才來,快給我把換洗的長袍找出來。”
銀鈴沒有給伺候他換衣服?尹春花輕推開房門,腳步輕快的走進裡屋,發現李嘉澤還是穿著昨日的長袍。
他正坐在床榻邊,隱忍著想要發作的脾氣,終於聽到有腳步聲接近,聲音內荏的指揮道:“趕緊給我換一下袍子。”
尹春花嫻熟的從衣櫃裡取出一件青色玄紋雲袖的長袍,兩人只有一指之隔,她低垂著雙睫,臉頰炙熱的滾燙,連她緊到窒息的呼吸聲都聽的那樣清晰,湊到他跟前正要伸手解開他的腰帶,李嘉澤卻敏感的向後退了一步,偏著腦袋,一雙被矇住的雙目看向尹春花,疑惑的問道:“你不是銀鈴,是南蝶麼?南蝶你怎麼來了?”
她開合著雙唇,話到嘴邊卻怎麼都無法說出,為何他們在同一個院子,他最先想到猜到的會是花南蝶?而且還如此肯定。心口處似被捶打著,痛的眼中擠出淚來,抬手抹去,尹春花帶著不甘的上前一步,纖細優美的手指柔柔的撫在他被矇住的雙目上。
分明被厚厚的紗布擋去大半部分臉,溫潤的弧度依舊讓她著迷,清晨的陽光打在他的周身,渡上一層清冷寧靜的光芒,嘴角正彎著淺笑的弧度,他抓住尹春花的手腕,柔聲道:“南蝶你怎麼不說話?若是想要捉弄我,你就打錯算盤了。”
他探身在她的肩膀上嗅了一下,自信的說道:“因為你身上的香氣從以前就很特別,明明是優美清淡的櫻花香氣,在你身上卻總能是那麼濃郁芳香,特別是和安瀾在一起時,不知為何總是莫名的好聞,正如現在一樣。”
和她平日見的冷冰冰的李嘉澤完全不同,這樣柔聲細語的話,尹春花聽著感覺耳朵都在發燒,像是和這聲音相戀了一般,只可惜這一切都不是說給她聽,是因為昨天徹公子給她的香袋?還是因為上面有花南蝶的香氣?
尹春花慌亂的把手從他寬大溫暖的手掌中抽出,心中慌亂的同時還帶著一陣的刺痛,聲音在喉嚨顫抖著,她抬手捂住雙唇,指間上還帶著方才的餘溫,每個舉動都在誘惑著她想要了解更多,催眠著她把捏在手裡的變聲藥丸嚥了下去。
可能是嚥下時太多焦急,她俯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李嘉澤摸尋著前面的路,擔憂的問道:“南蝶你沒事吧?”
尹春花拍著胸脯感到舒服不少後,急忙開口阻止道:“我······我······我沒事。”
變了!沒想到聲音真的變了!確實是花南蝶那種軟糯柔美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像那纏綿的絲帶,不經意間就能俘獲心靈。
李嘉澤總感覺今天的花南蝶有點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同,伸手拽住她的袖袍,寬慰道:“南蝶,這次來晉源城本是要帶你離開金陵那個是非之地,本以為我能好好保護你,可是我沒想安瀾會來而且還帶著龍嘯令,更沒想到你還會回來,既然回來了,那我們還是成親吧。”
尹春花還沒從聲音改變的事實中緩過神來,突然聽到李嘉澤這樣直白的說起成親的事,腦袋天旋地轉的一陣暈黑,想著先前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儘量控制著情緒,不安的問道:“春花姑娘呢?我想春花姑娘是歡喜你的。”
喜歡他?李嘉澤站在原地靜默片刻,嘆聲道:“春花哪裡是喜歡我?她從小就敬畏我這個做兄長的,你可沒見過她兒時,每次見到我的神情,謹慎到每句話都要思量一便才說出口,生怕得罪了我。”
尹春花從未想到她的自卑和膽怯,在李嘉澤的面前會這麼笨拙的展露無遺,輕易被看透,急忙辯解道:“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怕你討厭她,厭惡她啊。”
這點他在很多年前就意識到了,李嘉澤越發覺得心煩意亂的說道:“我看著春花長大,怎麼會不瞭解情況?她從小就讓我父親當成男子教養,又被灌輸上將來會成為我娘子的想法,何曾有一天真正為她自己活過?這些對她來說都太不公平,若是連相守一世的戀人都這樣強迫她,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尹春花聽李嘉澤的話裡並未對她感到厭煩的意思,抱著最後一縷希望的問道:“那你喜歡她麼?”
李嘉澤倒也不避諱,坦然道:“說起喜歡,我更心疼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春花只有五歲,她看起來那麼弱小好像一旦碰觸就會破裂的瓷娃娃,讓我不禁想要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