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澤推開硃紅色的房門,尹春花在打對面的大理石桌面後,端正的站著,這裡一切對他來說也不陌生。
還有不少東西是他給尹春花親自挑選的物件,比如西牆上掛著的那副《山喜鬧兔圖》,兩旁的對子也是他的作品:大丈夫仁中取利,真君子義內求財。
明明都是些男子硬氣的擺設,尹春花站在屋子裡的卻絲毫不顯突兀,反倒是巧妙的揉合在一起。
明明叫春花,卻宛如寒崖高璧上孤傲的冬梅,懸崖百丈冰,花枝俏而生,陽春白日風花香,又是春花爛漫時。
尹春花凝視著李嘉澤,長髮整齊的束著,眉飛入鬢,那劍眉下那一雙眼眸深邃的黑中帶著大海的藍,冰冷的可以凍結住一切,又能容納一切,美麗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正淡淡的泯著雙唇站在門口,一身月華白的長袍,在清冷的月光中,隨風微微輕拂,襯的他宛若月中神仙,華貴清雅之極。
十年的歲月讓當初那個如玉的少年打磨的愈發完美,他們之間總是差那麼十年,遙遠到讓她無法追上這樣的他,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只能這樣遠遠的觀望著他的美好。
倆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了片刻,銀鈴的關門聲這才將尹春花驚覺,她依舊似往常那般,對著李嘉澤故作鎮定的行禮,只是把從前的抱拳變成了福身,垂首道:“兄長,我們坐下詳談吧。”
薰衣草鎮定舒緩的香氣在空飄散,宛如絲縷一般的撫過李嘉澤在來前混亂的神經,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不再那麼焦躁,掀起長袍泰然的坐好,眼神依舊有些清冷,先說道:“我不知你在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之前沒有趕回來,是我的錯。”
尹春花猶豫的坐在嘉澤身邊的位子,目光瞟過他坦然的神色。
這個太傅大人自以前就是這樣,對於處理事情的態度都是坦然面對,錯即是錯,對既是對,從不說著違心的話。
她有些疲累的揉著額頭,深吸一口氣後,發出一聲輕嘆,片刻後也坦然道:“這事也不能怪兄長,我本就不該去金陵,造成這樣是我一時衝動的結果。”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該去金陵看他?還是後悔在太傅府看到他了?李嘉澤無聲的握了下雙拳,儘可能壓抑住心的異樣,也不知該怎麼接這話,鬱悶的嗯了一聲,又道:“訂親的事,你考慮清楚了?”
尹春花以為李嘉澤是來問嫁妝的事,急忙開口辯解道:“那個嫁妝是老爹擅自做主的事,我沒有同意。老爹對我本就有養育之恩,若是沒有他,我當年指不定就被尹家人買到什麼地方去了,哪裡還能再奢求什麼。兄長你放心就好了,我絕對不會打家業的半分主意。”
說著她就豎起中間三隻指,對天發誓道:“若我有半分私心,天打雷劈。”
李嘉澤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慌亂的春花,他不過是想問一下,她是不是已經找到合心意的男子?誰知她會曲解成這個樣子。
他突然感覺尹春花也就是在外人面前一副沉穩儒雅的商人形象,在他來看來,她依舊是個將要及笄的少女。他清咳一聲,給自己辯白道:“春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家業本就沒興趣。你能繼承家業我沒意見,好過我把你們辛苦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
尹春花也知道李嘉澤在乎的並不是這些,可是心裡還是有那麼點自私的希望他在乎一下家業,這樣他們還能有所交集。
她黛眉深顰,咬唇隱忍著想要追問他的心,臉色白而剔透恍若月下梨花,用力的攪動著袖口處,聲音低的彷彿是要空氣中凋零的花朵,弱弱的問道:“兄長打算和南蝶姑娘什麼時候成親?”
李嘉澤看著她的臉色不大好,伸手欲觸,到了一半,手滯留在空中,他想起尹春花現在是女子,這種行為實在太過詭異,即便是兄妹也過了能親暱的階段。
他收回手,很快,又恢復一臉生疏冷漠的神色,從懷中掏出那塊她在金陵城留下的手帕,放在桌上問道:“你不告而別,留下這帕子是做什麼的?”
被這麼一問的尹春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感覺袖子都快被她攪爛一般,含糊不清的說道:“這·····是我在太傅府,自己繡····繡的手帕,就當是給你成親的·······禮物吧。上·······上面有蝴蝶。”
李嘉澤拿起這繡蝶的紫色帕子,歪斜著腦袋,反覆看了又看,嗯,還是兩隻蝴蝶,凝眉道:“我若是拿出這個顏色和花樣的帕子用,那麼不成親的理由會不會又多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