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於飄萍之末
對他們來講,最好的方案當然是希望多爾袞被仇恨矇蔽,惱羞成怒之下不管不顧攻打趙縣矢志報仇。
如此則可憑藉前段日子佈置的堅固城防,跟他死磕到底。
為此,他們放棄了在城外結寨、與城池互為犄角的陣勢,而將趙縣所有兵馬,連同城外各種守城器械和百姓一併撤回到城內,城外房屋付之一炬。
臨時修建的趙縣城牆四角各有一個方形敵臺,三面伸出城外,一面和城池馬面相連。
加上楊國柱從宣府抽調過來的五門弗蘭基火炮,火炮角度可調轉,火力足以覆蓋城牆外兩百七十度的範圍。
城牆馬面之間的大炮還可射擊城下的敵軍,一定程度上填補了過去建奴動手鑿城的火炮死角。
堅壁清野!
一切,只為了消滅韃虜有生力量。
建奴雖然勇猛,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人口薄弱。
整個女真部落在經過幾十年兼併整合以後也不過大幾十萬的人口,這其中還包含了不少蒙古人和遼東漢人。
無需太多,只要他們再損失萬餘人,估計多爾袞就應該惶惶不可終日,到時,他們便要考慮能否全身而退的問題。
不過考慮到多爾袞也算是建奴內少有聰慧之人,秦浩明對此並沒有報多大的信心。
“攻城,此乃不得已而為之!
製造大盾、雲梯、衝車等攻城器具,起碼得半個月左右。堆築攻城土山,也需二十日方可。
如果多爾袞難以抑制焦躁情緒,命令士兵蟻附攻城,不管士兵死傷多少,而城池卻依然沒有攻下,對他來講都是難以承受之痛。
現在韃虜損失甚大,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此點。
那麼,個人覺得他還有三條路可以選擇,一,立即撤退。二,圍點打援。三,四處劫掠調動大明各路大軍,進而尋機各個擊破。
唯一可慮者,第三條是我們最難以掌控。”
秦浩明一口氣把自己的見解說完,目露憂色,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柄,細細思索防範方案。
其實他心裡還有一個最大的擔憂不方便當著盧象升講出來,那就是崇禎的態度和朝堂大佬的干預。
這絕不是杞人憂天,縱觀崇禎年間,三大肱骨將領,盧象升、洪承濤、孫傳庭,都是在他的干預下被逼而戰。
也就是說,在明朝,前線一線將領很少有自己獨立指揮權。
最終,盧象升、孫傳庭身死報國,洪承濤兵敗投降建奴,令人唏噓不已。
所以,就像孫子所言,國君對軍隊的危害有三種:不知道軍隊能否前進而下令前進,不知道軍隊能否後退而下令後退,這叫做束縛軍隊。
不知道軍隊的戰守之事、內部事務而同理三軍之政,將士們會無所適從。
不知道軍隊戰略戰術的權宜變化,卻干預軍隊的指揮,將士就會疑慮。軍隊既無所適從,又疑慮重重,這就是自亂其軍,坐失勝機。
秦浩明慨然而嘆,崇禎帝的性格,一方面或許是天性。
另一方面卻是由大明制度造成。
少年天子,驟登高位,欲有所為,卻處處掣肘。雖居人君之位,實如籠中鳥雀無異,其內心憤慨可想而知。
久而久之,自然變得多忌猜疑。
若是換成相對太平的時代,即使有性格和能力上的缺陷,他或許還可籍祖蔭當個太平皇帝。
可偏偏大明到了他手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徹底的爛攤子,於是他不得不努力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