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縣城,老太守迎著冷風矗立在城頭上,當頭的太陽明明沒有那麼熾熱,但他的額頭上還是滲出了許多汗漬。
風一直呼呼的吹著,仗已經打了三天了,而此刻迎著城門的北方,鮮卑人的軍隊又開始集結了。老太守望著那遠處一排排的鮮卑人騎兵,刀光閃爍,馬匹嘶鳴的聲音亦可以聽見,一場血戰似乎又將要展開了。
老太守轉眼看了看他的周邊,將士們是滿臉的疲憊,臉色上神色滿是擔憂,緊張的氛圍很快就在城頭蔓延開,似乎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今天或許就要守不住城池了。鮮卑人進攻了三天,將士們就守了三天,仗明明打的沒有那麼激烈,但云中縣城損失慘重。
城頭上到處可見的鮮血,好多士兵身上還帶著傷依舊立在城牆後,人群中還參雜著不少的民夫,城中的青年多數已經參加了守城,正因為如此,雲中縣城才能夠守住這三天。
若不是因為聽聞了定襄郡和雁門郡的慘事,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青年民夫參戰呢?老太守心中很明瞭,又望著城外那些兇狠的鮮卑軍隊,他的腦子裡面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要不?我也跑吧!幷州刺史和雁門郡太守都跑了,我也跟著跑,應該問題不大吧?
老太守轉而就打消了腦子裡面的這個荒誕想法,他的心裡十分的清楚,就算他跑了,可是城中的百姓卻是跑不了的。鮮卑人一旦攻破城池,定襄、雁門二郡的慘事一定會在雲中郡上演,這一幕可不是老太守願意看到的。
而且老太守更加清楚的明白,只要他一跑,守城將士的軍心立即會消散,十有八九會出現鮮卑人不攻而破城的場面。
逃跑是不能逃跑的,否則便是千古罪人了!
老太守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狠下決心:罷了!大不了就和城中將士一般,與這雲中縣城共存亡吧!
“大人!”一個聲音在老太守的身邊響起,他看了過去,是帳下督盜賊張揚在喊他。
“城中將士可曾集合完畢?”老太守問道。
“已集合完畢。”張揚的臉上帶著一絲的苦楚,原本雲中縣城有兵卒三千,可守了三天的城,還能夠上城參戰的就只剩下一千多了。
鮮卑人攻城就只用一招,騎射!
這一招看似簡單,卻根本讓張揚無計可施。鮮卑人騎射距離過遠,城頭上的兵卒無法反擊,除了蹲下身子躲避之外,毫無他法,而只要稍微一個不注意,那劃空而過的箭矢就會貫穿兵卒的身體。
那一千多兵卒的傷亡就是這麼來的。
而傷亡更多的卻是那些一腔熱血上城助戰的青年民夫們,滿天的箭矢射過來的時候,多數人都驚訝的愣在原地,鮮卑人的騎射只是頭一波就將近帶走了兩三百民夫的性命。
鮮卑人在打消耗,這種消耗不僅在不斷的減少兵卒的人數,更是在慢慢的折磨兵卒們的心智,士氣已經很低了。
張揚很清楚,士氣一旦低破到一個界限,守城兵卒就會直接潰散,而他也毫無辦法。比起城中兵卒低迷計程車氣,鮮卑人那邊卻是士氣高昂,三天的攻城戰,鮮卑兵卒的損失幾乎可以不計,來時六千人,如今還是六千人,有傷亡的不過是從定襄、雁門兩郡俘虜過來的四千漢人百姓而已。
鮮卑人攻城的方法進步了,騎射過後,驅趕漢人百姓去攻城,但凡有後退的就地斬殺。老太守不忍心對這些漢人百姓亮起屠刀,但是也不敢開啟城門讓這些百姓進城,因為鮮卑人的攻城部隊緊跟在後。
於是就出現鮮卑兵卒和漢人百姓混合在一起的一幕,鮮卑兵卒駕起雲梯要往城頭上爬,而漢人百姓躲在城牆下,當城中防守一旦展開,鮮卑兵卒被打下城頭,而城下漢人百姓亦會遭殃。
三日下來,哭喊嚎叫,這樣的聲音老太守聽的太多了,城牆下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完,但是那些染在城牆上的鮮血恐怕是再也清洗不掉了。
“看樣子,今日恐怕是守不住了!”老太守用著一種極低的聲音說道,他好像在說給自己聽,又好像在說給張揚聽,而張揚卻是聽見了。
“只要援兵一到,城一定會守住的。”張揚的聲音也不大,語氣也沒有那麼堅定。
“援兵?”老太守搖了搖頭,“哪還有什麼援兵呢?”
張揚的目光轉動,而後又低下了頭,顯然老太守說的,也是他心中所想的。
從雲中郡發出去的求救信件不下十來封,五原郡、西河郡、太原郡和上黨郡,甚至連河東郡,求救信都發了過去,數日前,攜帶求救書信的傳令兵派出去二十多個,但回去傳令兵都回來了,援兵是一個沒有看到,有的郡甚至連一個準確的回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