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呼嘯。
因茨尼爾離瓦瓦西卡不過半日路程,亨利將那匹褐色的戰馬和物資一併留在了那裡,和米拉二人只攜帶輕量給養一路狂奔。
戰馬厚重的鐵蹄踐踏在冬日的泥土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記,全速奔跑起來的馬匹那強力的上下起伏几乎要把女孩整個人給甩出去了,她無法像亨利那樣穩穩當當地坐著於是只能奮力地抓住馬鞍前段翹起來的硬皮。
“嘶吁吁!”因為長時間的奔跑馬匹撥出來的氣息已經變成了白色的霧氣,也虧得這是一匹彪悍的戰馬,否則幾個小時的狂奔累都能夠累死它。
周圍的樹木像是閃電一樣一顆顆劃過消失在山後,亨利的馬術就好像他的劍術一樣高超,他總能夠指揮戰馬跑上最佳的路途飛速地拉近距離。
橫衝直撞、風馳電掣是形容兩人的最佳方案,路上焦急離開艾卡斯塔平原的商人們和二人交錯而過,在那消逝於身後狂風之中的話語之中依稀可以辨別出“來自海灘……”“萬人大軍……”“慘重……”之類的詞彙——這讓亨利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咚咚咚咚咚咚——”在經過長時間的奔跑以後戰馬終於開始出現了疲勞的跡象,而在這個時候再度繞過彎口,二人也終於是來到了當初進入瓦瓦西卡的那條道路之中。
幾個月不見,瓦瓦西卡已經有了巨大的轉變,原本崎嶇又狹窄的道路變得寬敞又筆直,旁邊為了擴充道路而砍伐掉的樹木還留著許多的樹墩,但緊接著二人就注意到了前方的黑煙。
“呼哧……呼哧……”戰馬的喘息聲變得相當地沉重,亨利放緩了速度令它得以稍作休息,馬匹以慢了許多的速度緩緩地靠近發出噼啪聲冒出滾滾濃煙的地方。
“……”米拉沉默地望著陷入火海的小村莊,這是當初他們和伯尼一行人前進時碰到西瓦利耶精兵的地方,從周圍遺留的箭矢可以看得出來亞文內拉應當是在之後將這個地方作為一個小型的哨所使用了。
“嗚——”女孩捂住了嘴,空氣之中的惡臭和火海里頭焦黑的人形告訴了她這裡頭哨兵最後的下場。亨利驅使著馬匹繼續前進,已經拓寬了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腳印清晰可見,但是戰鬥似乎已經是結束了的。
兩側的森林之中有不少穿著像是亞文內拉本地人的屍首七歪八倒,而待到瓦瓦西卡終於映入眼簾的時候,兩人看到的場景可謂震撼人心。
數個月前飄揚的山獅旗幟折斷倒地,瓦瓦西卡的城門已經大破。扭曲的黑鐵和焦黑的木頭敘述了它曾經經受過怎麼樣的重創,但比那更多的是倒在地上的城防士兵。
“噠、噠、噠。”
大火繚繞過的城門和城牆一股焦黑模樣,十幾只盛水的木桶被隨意地丟在地上,溼漉漉但仍然溫度驚人的焦黑木頭堆在同樣焦黑的石板上面,一堆焦炭之中還依稀可以辨別出有一些是士兵的屍首。
被高溫烤的扭曲變形的臂甲從焦炭之中伸出,皮肉都被焚燒殆盡的手指看著像是乾枯的樹枝。
被燒得渾身扭曲計程車兵們長大的嘴巴和空洞的眼神彷彿還在傾訴著自己所面臨的痛苦。“好過分……”焦臭的味道刺激著米拉的鼻腔,煙燻讓她忍不住開始流出眼淚,無數的箭矢和損壞的防具與武器在地面上隨處可見,但更多的是鮮血和人類的斷肢。
“噠、噠。”馬蹄鐵在地面上清脆迴響,一臉疲憊計程車兵們回頭看向了騎著馬進來的兩人,但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們。存活下來的人們只是繼續打掃著戰場,或者隨意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死屍遍地,不論是麻布衣服的弓手還是穿著護甲的亞文內拉士兵,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在城門這一段的位置數量尤其眾多,一眼望去都至少有數百人喪生於此。
流淌在石質地面上的血汙和各種髒汙浸染了武器和衣物,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很多受傷計程車兵也不管不顧直接就倚靠在牆壁上低垂著頭歪著脖子閉目休息,若不是胸口還有細微起伏,你幾乎要懷疑他們也已經死去。
慘不忍睹的戰場的情況讓亨利可以很容易地判斷出發生了什麼。
外側的道路上死掉的除了哨兵以外都是平民,後者從衣著上判斷應該是道路通暢了以後來此經商的商人。
外圍沒有士兵的屍體,意味著作為城主的查爾斯選擇了正確的方式。顯然他們早早就瞧見了襲擊者,於是將所有部隊撤回到堡壘之中,關上大門嚴陣以待。
典型的城防指揮官似的思維,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正確的做法,只是這一次……
支離破碎的大門和滿大街都是的傷殘士兵證明這是一場失敗的守城站,而這也就帶來了另一個問題——戰場太過於乾淨了。
是的,即便在城門附近和這一小片區域確實是血流成河,但相比起一場典型的守城戰役你來我往的各種人員損傷,瓦瓦西卡這一邊看起來真的是太過於乾淨了。
簡直就好像——亞文內拉人是和空氣打了一場戰役。
應當損失在這裡的敵軍部隊毫無蹤影,甚至連各種攻城器械都沒有瞧見,如此種種賢者能夠得出的只有一個解釋——攻擊瓦瓦西卡的軍隊,戰鬥力遠超亞文內拉。
小股精兵,如同狂風之勢席捲大地——這種情況在幾個世紀以前北方人肆虐的時候常常在西海岸的村莊之中出現。
人們鎖上了柵欄的大門嚴陣以待以為自己安全了,然而等到這些臉上塗著戰紋的北方戰士出現時,他們只能在驚慌之中化作一片黑煙和火海,留下掠奪完畢的斯京海盜揚長而去。
但瓦瓦西卡不是防禦力低下的木製城牆,而是一座實打實的堡壘。並且若是進攻方真的有這麼強力的話,他們又為何只攻入這麼一點地方,就選擇了撤退呢。
能夠給出答案的人很快出現在兩人的眼簾之中,同樣一臉疲憊的城主查爾斯一身戎裝地從另一個方向走來,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亨利,然後這位山羊鬍子的中年人長嘆了一聲,面色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