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艾莉卡。”
“以一敵百的紅十三②之一,你認識這樣的人物?”爵士的眼神開始有些什麼東西閃爍,他接著抬起了手,揮了一揮,令身後的所有人都退下。
“我有種預感,傭兵,亨利·梅爾。”熱雷米退到了一旁用富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賢者:“你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
他這樣說道,而亨利依然沒有開腔,只是懷抱著米拉,一路遠去。
“呃……”身後的阿蘭伸出手去但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再講什麼好,他再轉過頭去,對上了熱雷米的視線,爵士瞥了他一眼就轉過了頭,帶著一眾西瓦利耶精英離開了這裡。
“……”只餘下站在原地的阿蘭低垂著頭,手握成拳狠狠地在空氣之中甩了一下。
……
時間緩緩地流逝,前往黑山的時候兩人並沒有乘坐馬匹,因此亨利懷抱著米拉只是徒步朝著拉扎爾走去。
說來稀奇,或許是出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心理,即便離小鎮很近,黑山的洛安盜匪卻在十幾年之中從未進入更別提襲擊拉扎爾的居民。
不知是嫌棄他們過於貧窮還是擔心與當地人鬧矛盾了難以生存——或者兩者皆有之——總之黑山的洛安盜匪在這裡駐紮的這段歲月裡頭,是一直都以路過的商隊作為目標,而從不劫掠當地小鎮的。
近在咫尺、惡名昭彰的盜匪與平民互不干擾,反而是遠在數十里外的普羅斯佩爾的大貴族們和他們產生了衝突,並且決心讓這些洛安人從這塊土地上消失。
今日過後或許西瓦利耶的官方又會將這一切宣傳成是普羅斯佩爾大主教的光榮,奮不顧身從數十里外派兵為民除害,而這些洛安人是咎由自取多行不義必自斃之類種種,在解決了心腹大患的同時也令自己的名聲進一步提高吧。
事情真相如何,唯有真正在這片長滿艾卡黑松的秋日冰冷的土地上流血犧牲過的傭兵們知曉罷了。
一切說到底只不過是利益。能夠巧妙地以榮譽作為表面上的裝飾,也著實說明了這個國家作為西海岸最強,不單在軍事實力上,提及玩弄政治和操縱人心,也怕是遠比亞文內拉那側,哪怕已經算是最為優秀的愛德華王子都要強上幾番。
但這究竟是否算是好事呢,一個國度當中的貴族、主教以及商人們都如此善於玩弄權柄——亨利有一遭沒一遭地漫想著,而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來的米拉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賢者將自己放下。
“奪——”亨利拔出了軟木塞子,然後把小羊羔皮製成的水袋遞給了她。
“咕嚕咕嚕。”女孩往嘴裡頭灌了很大一口,然後出神地望著地面,什麼都不做,只是發呆。
“啪嗒。”賢者解下了大劍,背靠在樹幹上,平靜地望著她。
他沒有急著開始講什麼大道理,什麼循循善誘,什麼你要堅強。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站在米拉眼角餘光就可以觸及的範圍內,向她表明自己一直都在這裡。
除此之外,亨利什麼都沒有做——從她受傷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他都保持著沉默。
——這道坎,必須由她自己來邁過。
內心的純潔雖說寶貴,但也並非世間絕無僅有之物——事實上在某種層次所有人都曾經是溫柔的,充滿善意的。
但只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人們就免不了要被其他人所影響。
見過的、聽過的、嘗過的、感受過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會隨著經過而消失,而是留下了獨有的印記,一步步將你塑造成不同的模樣。
所有人都是這樣子逐漸地長大的——區別就在於,有的人能夠從經歷當中吸取自己所需要的從而進步,而另外一些人,則因為磨難而失去了自我。
變得隨波逐流,丟棄了自己的本心和初心,待到恍然大悟往回看去,才發現一切都已經截然不同。
亨利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變成這樣了。
在孩子們的世界裡頭,在簡單明瞭的童話故事裡頭,整個世界總是黑白分明的。
有好人,有壞人——好人是一直都是好人,而壞人,也一直都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