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
綾將自己的雙手緊緊蜷縮在胸前,貼著牆壁一動不動,生怕動作給其他人造成了阻礙。
滴落的汗水使得她一頭深藍色的半長髮緊貼著後頸和臉頰,悶不透氣渾身發癢——只是都被緊張感盡數抑制住。
火把散發的熱浪一波一波襲來,前後抓著矛的男人們瞪大了眼睛一刻都不敢移開眼神。人擠著人,體溫和照明用具的溫度混合在一起進一步使得這狹小走道變得透不過氣來。
前排持矛的兩人分別是老喬和彌次郎,因為通道僅僅只有半米寬,即便是體格相對較小的他們也仍舊只能側著身舉矛。天花板僅有兩米高度,像亨利和咖萊瓦這樣人高馬大的在裡面連轉身都難——而他倆就分別處於兩側持矛者的身後,依靠身高優勢舉著火把照明。
大劍在這種地方發揮不出來,哪怕是短刀或者單手劍也只能更多運用小幅度的切割和衝步攻擊。
這是矛槍的天下,但矛的用法卻也並非追求殺傷。
——因為之前嘗試這麼做的結果有些慘痛。
捂著自己前臂的鳴海緊貼著牆牙關緊咬,臉上血管因為疼痛而暴起。這位武士領袖強壯的左臂有一大段都被繃帶緊緊捆綁住,儘管如此鮮血卻還仍舊不停溢位,他只得按照亨利的指示用手按壓,避免失血過多暈倒在這裡。
和式的金屬護臂,以布帛結合細長塗漆鐵條製成的“籠手”從他左臂手肘處耷拉下來,上面有一段平直的切口,是賢者為他處理傷口時用小刀劃開用的,但更讓人移不開雙眼的卻是鎖甲環和鐵片上宛如強力鈍器造成的碩大破口。
兩排各四,一共八個,以寬度略微有變化的梯形組成——顯然是某種具有長長吻部的生物撕咬造成的結果。
步入石門還不到10分鐘的時間,領頭的鳴海就受到了不算輕的傷害。
而賢者當機立斷要求一行人立刻退出通道,在外面更為廣闊的環境中戰鬥時,身後石門外面也傳來了和內部一模一樣的咆哮聲。
哪來的東西?
外面只有一條路,難不成是順著瀑布爬上來的?
把時間用在發呆思考這些問題,那麼以後就再也不用思考了。冒險者的當機立斷配上高素質的和人精英武士,在亨利的要求下一行人立刻收縮了陣型並以長矛擺出了兩頭兼具的防護姿態。
狹窄的通道不便於使用打擊型武器或者包抄的技巧,但熟知地形特點的人眼中這種地形並非盡是缺陷。
沒有複雜的地形,意味著只要對方出現在火光照明的範圍之中他們就可以看得到。不需要複雜華美的技巧,不需要精妙的排兵佈陣,只需收縮陣型嚴陣以待,將武器緊緊握好,在敵人出現的一瞬間向前刺出即可。
彌次郎和老喬以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姿態站著:
左腳向前膝蓋彎曲放低重心,整個人向前傾斜的同時右腿伸出,又將右腳轉過來,兩腳正對的方向呈90度。
標準的戰鬥站姿,比起雙足並列,這種姿態當前方有力量衝擊來時會更加穩固不會失足摔倒。兩人的長矛緊握,矛尖置於大約一米的高度——因為照唯一目睹的鳴海所言,那便是襲擊了他的兇獸所具有的體格。
那是頭狼。
但吼聲又像是熊。可熊基本不會集體行動,這種體格的猛獸單獨一隻就要佔領相當大的領地,唯一可能的是帶著幼崽的母熊,可前後出現的吼聲同樣洪亮有力並無任何稚氣。
——說到底。
這緊閉多年以至於灰塵都足以嗆人咳嗽的石門後面,到底是怎麼長出來一隻體格健碩到能一口咬穿鐵甲的猛獸的——
老藥師還好嗎。
洛安少女腦海中這個想法僅僅維持了片刻,她必須專注於眼下的情況。
約書亞閉上了雙眼,以免最後剩餘的那些許視覺擾亂了他更為敏銳的聽力上的判斷。
周圍人心跳聲在“砰砰”響,蜷縮在一群人中間的虎太郎因為悶熱而渾身瘙癢抓耳撓腮時而咬牙切齒時而不爭氣地發出“咿唔”的咕噥聲因其他人的安靜而放大了百倍。
鳴海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以克服疼痛。
洞頂的水珠“滴答”地砸落在小小的長條狀水窪之中。。
而約書亞也在同一時間捕捉到了某種硬質的東西與石質地面相磕碰的輕微“咔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