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新京方面的華族們方才自覺可以高枕無憂。哪怕聽聞藩地軍人數一路飆升,他們也仍舊單看紙面覺得己方的總兵力仍舊大大佔優。
可你問他們願不願意與世仇齊心協力時,恐怕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會面露難色在苦思冥想以後給出一個和人式特有的曖昧模糊的回答:“不得已之時,或許會的。”
如同搖曳的油燈最漆黑的地方就是燈下一樣,他們在計算總兵力自認可高枕無憂時不會把“是否願意合作”加入考量。
為什麼?
——因為皇帝。
那存在感並不鮮明的皇室一旦下令他們絕對必須聯合起來進攻的話,那麼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他們也得幹。
所以是了。
掌握著數倍於藩地的總兵力與資源,但他們自身並無合作和解決問題的意願。而作為最高統領唯一一個有能力強迫他們合作的存在,新月洲的皇室又像是縹緲虛無的神靈一樣,不會露面,甚至指令都不會輕易下達。
少部分如同平州州牧這樣的地方貴族,在見證到從新京過來的這一支烏合之眾是什麼樣以後,已經多多少少清醒了過來。
但這種清醒對於新京方面而言並不是好事。
孤立而怕事的地方官員是有助於龐大國家的統一的,他們只需要無能又膽戰心驚等著老老實實執行新京方面的指令就行,而一旦地方開始自主行動了,開始走“他們覺得正確的道路”了。
那麼他們是否有叛亂的意圖就成為了新京需要著重關注的一點了。
當忠誠與正確成為了對立面,地方的官員們便陷入了整夜整夜的輾轉難眠之中。
是要龜縮起來做一個無所事事但對於新京無比忠誠的人,還是要行動起來做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例如嘗試聯合周圍其它華族反擊藩地——哪怕這樣會背上叛徒的罵名?
藩地的一紙和談書,讓思考這個問題幾乎快要焦慮到發瘋的地方華族們,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他們不需要立刻得出這個答案了。
可明眼的人也知道,這次和談不會是最終的結果。
遙遠的異鄉,在大海另一端的另一個古老帝國有一句諺語。
“若渴求和平,那便備戰吧。”
碾壓級的實力不會讓對手死心,但可能會使得他們絕望而劍走偏鋒。
平衡往往存在於力量相當的對手之間,誰都沒辦法一口氣擊敗對方,所以暫時的和平便到來了。
因為戰爭從來都不是目的本身,它是達成目的的手段。倘若開戰損失的東西多於戰勝後可以得到的東西,那麼是否要開戰就成為了得好好衡量的問題。
新京龐大而內部冗餘,空有實力卻發揮不出。藩地雖然疾速擴張,可吞下來的東西有些貪多嚼不爛,那號稱的15萬大軍有許多都是逮著機會就想要逃跑的臨陣壯丁。
所以藩地主動求和了。
但這只是在為下一次戰爭做的準備。
求和的文書在送達新京特遣討伐部隊領導者手中後花了3天才開始送往新京方面,但這種低效率的拖延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
新京方面地方的有能華族們開始暗中行動,新京的這支遠征軍讓他們大失所望,到現在都還想著溫存實力踢皮球的中央貴族們完全不值得信賴,接下來或許他們得靠自己才行。
而時間的拖延或許也能讓新京那邊的有識之士反應過來意識到這次藩地的危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放任自流隨便擊潰。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對於新京方面缺乏經驗被和平麻痺了而又龐大冗餘人浮於事的官僚體系來說,反應時間是很重要的。
至於藩地方面。
他們要消化已經打下來的陣地,穩固成果。
以及終於可以專心起來,去拔除某一個。
自北地去年冬日以來一直作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樣令人不安的穩定因素。
一支構成奇妙的小隊。
最新的訊息是,他們甚至和那些殘存的巫女還有鬼神族聯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