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日的夜晚,裹著灑了薄荷水的面巾頂著屍臭連夜填埋護城河的藩地部隊,忽然感到頭頂上有什麼黏糊糊油膩膩的東西灑落了下來。
緊接著是本來已經安靜了數個小時的城牆上,一個接著一個豎起的點點火光。
浸滿了燃油的火矢落地的一瞬間,身上被澆了冷油的足輕們接二連三地被點了起來。
填埋了將近一半的護城河當中燒起了熊熊大火,一千多名夜間作業的足輕因為燥熱和聲響的緣故褪去了甲冑。吸飽了油的衣物燒得十分旺盛,他們慘叫著向上攀爬,大多數死於過程之中,而成功爬上去的又對在竹束掩體後面的友軍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大火只燒了幾個小時,但引發的恐慌之中被撞到的竹束掩體以及因為恐懼而逃亡的人員又使得藩地的進攻接連受挫。
光是來到翡翠城的城下,藩地方面就花了一整週的時間。
儘管歷史上不論是里加爾還是新月洲的圍城戰爭都有長達一年以上的記錄,但這種記錄通常是攻城方在城外修築營地給予壓力的形式,並不是這種會瘋狂消耗兵力的更加主動的形式。
他們想打速攻戰,想速戰速決,理由很簡單,越拖下去對於他們越發不利。
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有些巨大。
本以為宛州境內早已因為下克上運動而守備鬆懈人員不足;本以為這些缺乏磨練的直轄州武士只要看到龐大的人數就會心生膽怯擅離崗位。
本以為翡翠城的城防不至於如此兇狠難啃。
但如今炮灰部隊已經全滅,反戈的濟州士族和足輕也有相當大的軍心動搖。
護城河已經填平了,但付出的代價極大。翡翠城的城牆厚實而在這連續一週宛如打靶射擊一樣輕鬆擊殺藩地軍的戰鬥中,恐怕宛州一方計程車氣也只會越來越高。
他們成了這些訓練充分但缺乏實戰經驗的直轄州軍人們,最好的陪練。
決策必須改變了。
翡翠城圍攻戰的第七日夜晚,藩地軍毫無動靜。城牆上的守軍們凝神警惕了一夜都未能有戰果。而等到凌晨時分他們逐漸精神鬆懈之時,藩地方面派遣出了一支規模極小的特殊部隊。
他們的形態似人非人,四足而行,身上揹負著某種包裹。悄悄地摸到了翡翠城的城下,之後在一陣細微不可聞的砂石摩擦聲過後,只留下一個個黑漆漆的洞口。
第八日清晨到來之時,睡眼惺忪的夜班人員撤了下去。城牆上替班的守軍們正在清點箭矢和燃油與落石等城防武器儲備,以應對好對於城牆的進攻時。
意外地發現,藩地軍撤離了。
“吾等取勝了?不,必定有詐,速速去報告大人!”負責翡翠城北城門的武士領隊如是對著傳令官下令,而這也是他的最後一個命令。
在朝陽升起而睡眼惺忪的州牧正準備聽聞緊急報告的一瞬間。
響徹整個翡翠城,宛如地震一般的巨大轟鳴。
從城牆的方向傳來。
宏偉的翡翠城北城牆牆根下的泥土如同旋渦一樣下陷,緊接著失去了支撐的厚實牆壁宛如沙子城堡在潮水下解體。
城牆上方的守軍和撤下來尚且在附近的人員非死即傷。
稍遠一些的人被震得頭昏腦眩。
州牧和親衛們急急忙忙出門檢視之時,原本宏偉的翡翠城北牆因為坍塌而出現了三個巨大的缺口。
填充城牆內部的砂石溢位在地面上堆積起了小小的土堆。
而硝煙散去之時,他們已可以直接目睹到遠處正在進軍的藩地部隊。
“撤、撤!”慌不擇路的州牧大聲呼喊著。
大月曆4164年9月15日。
翡翠城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