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這一筆夏收的糧草,或許就會導致軍隊少撐半個月的時間;少撐這半個月的時間,或許就頂不到新京援軍到來之時。
你以為你只是一個人不願意勞作,但你可能導致的是最終整個州的淪陷。
一方的視野處於更為宏觀的角度,而另一方的視野更加侷限於個人。雙方從看待問題的根本角度上便存在有不同。
而溝通的渠道。
又在很早很早之前便已經因為各種誤解與強權,而被掐斷了。
新月洲貴族的權力太大了。
即便是里加爾的騎士階級也沒有無禮討這種只因覺得平民對自己無禮就可以當面斬殺的權力。
雖然他們也會逼迫冒犯自己的平民和自己決鬥——平民拿著木棍,騎士穿著全身板甲騎馬的那種——但這樣的行為屬於個人鑽法律漏洞投機取巧,並非國家公認的。
因此里加爾只會有“一個壞騎士”“一個壞領主”。
而不是對於整個貴族階級的根深蒂固的恐懼和厭惡。
這是有很大區別的。
對於個人的好壞認知,讓民眾們多多少少還會指望一位賢明的領主。而對整個階級因為特權而產生的恐懼,會導致他們不論認不認識武士,都會對他們擁有極為深刻的偏見。
而這種偏見,在“出去務農也是死,不去務農也是死”的嚴苛條件之下。
理所當然地轉化成了仇恨。
繼濟州水俁事件後,宛州與嚴州兩地也分別爆發了農民動亂。
由於戒嚴的緣故,藩地方的滲透和提供武器裝備的人員未能大批次到達,所以這些農民都是獨立而混亂,又缺乏戰鬥力的。
這些農民武裝在短短三四天的時間內被鎮壓了下去,但原本準備抵禦藩地外敵的足輕們被迫在武士的要求下捅死了自己的父老鄉親,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他們計程車氣低迷。
鮮血和死屍汙染了田地,破敗的農家茅草屋被付諸一炬。
而這,便是進入宛州領地內繞了遠路,卻又因為補給問題不得不重新往有人煙的地方趕去的亨利一行。
入眼所見之物。
燃燒崩塌的房屋內部緊抱在一起的孩童屍首扭曲,明顯是成群逃跑的農民們被從背後射箭背朝天地倒下死去。
地上遍佈著雜亂的馬蹄印。
“涼的,大概已經兩三天前了。”亨利摸著倒塌的房屋焦黑的柱子,周圍的屍臭味和盤旋的烏鴉與食腐昆蟲成群結隊地出動,一切都在訴說著這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顯然不是剛剛發生的事。
“穀子全都爛掉了。”足輕們看著被收割了一半的田地,這個村子本來可以供應數百上千人份的口糧,但如今什麼都沒有剩下。
“哪怕是暴民,他們連收屍都不做,就不怕瘟疫嗎。”作為更有戰爭經驗的里加爾出身,洛安少女捂著鼻子充滿氣憤地說著。
“沒有像樣的武器。”但亨利環視了一週,從濟州流亡過來的暴民大多數擁有還算不錯的兵器,但這些人死去時拿著的都只是飽經風霜的農具。
“是本地人,本村的。武士強襲了自己州村子的農戶,為什麼?”不光是里加爾一行無法理解,就連青田家的武士們也是如此。
“擔心叛亂,又或者。”亨利回頭看了一眼田地:“不服管教。”
他推測得八九不離十,和人出身的隊伍成員們都沉默了。
但他們眼下沒有去擔憂他人的餘裕。
“這下子糧草,要怎麼辦?”
因為更現實的補給問題再度擺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