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與少女 ”!
像樣的戰士大多懂得透過對方表現來預判的戰鬥方法,因為沒有什麼東西比情報資訊更為重要。
完全仰仗於身體能力和裝備優勢進行壓制的話,總會遇到兩者都比自己更強的人。但再強的對手也會有放下戒備的時候,即便延伸到軍隊規模亦是如此:敵軍部隊若是盡數集中於一處,就會有不設防的地方可以作為襲擊的選擇;而敵軍若是分散防守,則可以挑較弱的對手逐個擊破。哪怕總體加起來是對手佔優,只要透過情報資訊、戰術規劃來讓己方在區域性取得優勢,勝利就並非全然無望。
但在和平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新月洲大地,如今能身體力行地執行這些而非僅僅只掛在口頭上的,當真是少之又少。
巫女與鬼族混編的新京直屬部隊,便是這樣少數派的其中一員。
古語有言‘英雄所見略同’,處於同種思維的經驗豐富者在相同處境下會做出的判斷和決策往往也差距不大。這也正因如此,當亨利一行在這座邊境小村遇到了巫女時,他們雖一開始有驚訝之情,後面卻也立刻便想通了緣由。
避人耳目的安靜小村,不重要因而不容易投來注意,在對周圍所有人都缺乏信賴的情況下這種地方是絕佳的休養場所。
她們或許也與本地計程車族有所接觸,但考慮到巫女部隊的神職約束讓她們不能過多幹涉當地凡世政權,封閉訊息甚至不惜殺掉領民應當還是本地士族的獨斷。
某種意義上,巫女們的地位也和博士小姐這種學者職業很像。
地位高貴的巫女們,不論平民、足輕、士族甚至是華族都要表示敬意,因為她們是侍神之人,是至高神明以及其子嗣——即新京皇族——的代言者,因而待遇遠高於所謂次級神之子的新月洲貴族們——但,卻並不擁有實權。
新京對於權力的賦予是極其謹慎而嚴苛的,這種做法是這一國度可以數千年時間未有任何大規模動盪的原因。就像博士學者僅有‘進言權’一樣,巫女和鬼神族部隊不光規模經受嚴格管控,連行蹤也要時時刻刻為新京所知,並且沒有對於當地軍隊和政治的干涉權力。
她們能運用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力量。
巫女對於神雷的運用加上鬼族遠比凡人更加強悍的肉體,這支部隊就像一把最為鋒利的刀。
可這把刀是被嚴格限制,重重包圍。
而且過度使用的。
過多的規則與束縛,缺少生力軍,讓這些本應是和人大家閨秀與運動以及戰爭無緣的女子卻擁有了堪比夷地獵民的行動能力與果決的戰鬥直覺以及豐富的經驗。
她們甚至比原先所屬的貴族家庭中的男性武士們在實戰經驗上還要更勝一籌。
這是不願成為政治聯姻犧牲品的和人貴族女性除了學者以外能選擇的第二條出路,可它顯然也遠遠談不上美好。
跟隨著偶遇的大巫女來到她們休養破廟的一行人,尚未走入,便聞到了濃郁的藥膏味和安魂香味。
內裡被打掃乾淨然後鋪了床鋪,地上全都是散落的繃帶和裝有藥膏的陶罐,清洗傷口的水盆一個接著一個。
輕傷員和未受傷的巫女們照顧著那些重傷者,倒地的幾乎全是鬼族,但還有少量的巫女。懂點軍事的都可以輕易看出來顯然是前線被鑿穿了。
許多人都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她們已是傷痕累累。
扶桑出產的精緻鍛打折疊鋼薙刀滿是缺口,鬼族所用的遠比常規更粗的硬木杆上充滿了劈砍的痕跡。
倚靠在牆壁上褪下來的甲冑盡是傷痕與掉漆,薄弱部位例如四肢甲扎箭矢被除了下來,但真正致命的卻是那滿目瘡痍的胸甲與頭盔——和人的常規箭矢本不應能擊穿鬼族的護甲。
“是鉛。”賢者敏銳的視力隔著幾米距離都準確地把控到了殘留在金屬破口上顏色較深的物質。
再加上破口碩大的圓型。
“是火槍呢。”見識過這種武器的洛安少女也反應了過來。
在過去帕爾尼拉的戰鬥中曾遭遇過的新式武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帝國騎士們的精鋼板甲都仍舊被打得凹陷。
和人的甲冑技術整體上是弱於里加爾的。里加爾的騎士所用幾乎都是淬火鋼材,硬度更高承受形變的能力也更高,再加上厚度也不賴。
鬼族雖說身體能力更強,所用的護甲厚度堪比里加爾重灌騎士的雙層加強騎馬用板甲,但卻只是普通的熟鐵。
較弱的甲冑作為底子,若是火器再針對性地強化,加大口徑。
然後配合著突然襲擊與干擾。
儘管如此,從裝備的損耗程度和武器上的缺口來看,這些鬼族勇士仍舊在防線被衝破之前斬殺了遠超於己方數量的敵軍。
強悍的生命力甚至讓她們撐著護衛巫女部隊撤退,然後一直存活到了這樣的安全區。
但這也已是彈盡糧絕。
得益於這座小村充沛的鹽份,這裡的河流可以獲取充足的鹼。人民的智慧是無法被徹底禁止的,哪怕直接製鹽販賣違法,他們也仍會想方設法利用上這裡的自然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