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地的生活是艱難的,這也是和人會放任他們自由生活至今的一個主要原因。
因為附近唯一的大港現在已經被浮冰所包圍困住,並且處於月之國的掌控範圍,當初東方之月號是直接停在了冰蓋附近。離船的眾人從繩梯爬下來再用船上的吊輪把物資降下,之後乘坐小艇來到結冰的大陸邊緣,踩著有東方之月號數十倍大的巨大冰蓋向著陸地行走。
在自然的面前人類到底有多渺小的事實,一行人算是被不厭其煩地提醒了許多次。
這些冰蓋盡數是從遙遠的北黎伽羅海飄蕩而來。新月洲北部被和人稱為夷地的這片區域相較里加爾大陸的北歐羅拉與四島地區實際上還要靠南一些,但由於洋流的關係,每到冬天它的海港卻要比遙遠西方的蘇澳馬里納更快被凍結。
巨大又數量極多的冰蓋將整個大陸北端的突出部分全部圍繞,彷彿是往外延伸的白色大地一樣,足足把海岸線推進了好幾公里之遠。
整個冬季夷地附近的海面都會被冰所覆蓋,一直到來年的春天這些冰才會融化。
但生命並沒有因此而絕跡。
披著厚厚斗篷的洛安少女與我們的賢者先生跟隨著原住民璐璐在定居點附近的一片湖泊上忙活著,他們在身上綁了一大捆用樹枝和樹皮繩做成的簡易十字架樣式的東西,然後還帶了一捆簡易的細繩。
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沒有飄雪加上太陽的照射使得氣溫多少令人好受了一些,但潔白一片滿是冰雪的大地在晴朗的日子裡也有壞處——因為強烈的光照會被這一片白色所反射,使得你頭暈目眩迷失方向。
若是認為這是可以忍受的而對其忽略不計,時間長了便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被冰雪所反射的太陽光只需短暫時間就能灼傷眼睛,導致怕光、吹風就流淚並且視野模糊不清,成為隊友的拖累。
嚴苛的環境使得你做事時必須小心謹慎,麻痺大意的話事態會迅速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所幸正如其它地區的人們有他們的應對方案一般,應對晴天之下閃爍發光的皚皚白雪,夷人也發明出了相應的裝備。
理論上是木質框架配上蒙皮製成的部件,因為條件所限只能用木片蒙布製成。新鮮彈性樹枝彎曲製成的圓型框架裹上粗布中間開洞的眼罩讓三人在戴上之後看起來滑稽味兒十足,但這卻能夠有效地減少反光對眼睛的直接傷害。
在大晴天的夷地出行,這是必要的裝備。
僅僅從布匹中間因為沒有專業工具而開得不那麼規整的小孔往外看去,失去了絕大多數的視野這一點起初會令人感覺有些畏手畏腳,但在習慣了以後你會發現這其實問題並不大。而且在進行工作的蹲下來不需要看那一整片龐大原野的時候,只需簡單地將眼罩往上一挪就可以恢復正常視野,所以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就能變得得心應手。
——自一行人到達長屋以來,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
那一夜的鵝毛大雪足足持續了三天時間,這段時間除了取水和上廁所以外所有人都是待在了長屋之中沒有外出。而在今天總算放晴了以後,他們攜帶的各種乾糧也已經消耗了一半以上,因而必須得進行補給了。
這不光是為了目前食用,還有一些是之後上路要進行的囤積準備。從夷地前往月之國的路途不長不短,但因為一行人沒有馬匹的緣故,最少還要走上個一週左右。考慮到他們的身份,這段路途中間不一定能夠獲得食物補給,所以最好還是自己做足準備。
出來狩獵的人員僅有善於在荒野行動的他們三人,體力同樣在一行人當中拔尖的咖萊瓦被留在了長屋之中。一來呆頭呆腦的年青人因為經驗缺失可能會拖後腿;二來,若是把長屋留給那一群都是上流社會出身缺乏獨立生活經驗的學者與傳教士們——
他們回來的時候可能會看到一整個燒著的長屋還有滿地融化的積雪,以及看著這一切不知所措的那一幫人。
咖萊瓦再不靠譜也是勞動人民階級出身的,不說別的,至少基本的日常生活他足以維持。
總而言之,負責食物採集的三人首先要去獲得的自然是這個季節最好也最穩定的食物來源。
魚類。
水從上往下凍結的特性使得看似平靜的冰層之下實則生機勃勃,在夷地的山川和湖泊之間有許多種鮭魚種類都能夠耐受零度左右的水溫不至於血液凍結,只是人類捕獲它們的方法相較通常要困難許多。
足以承擔數百公斤重戰馬的冰層有幾十公分厚,即便是找到上面較為薄弱的部分,要鑿穿它也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前提是,你不是亨利·梅爾。
“呼——”口鼻部分撥出的水汽在空氣中迅速凝結導致變成一片白霧,賢者雙手緊握粗大的木杆,然後瞄準了冰面就用力往下捅。
“嚓!”用炭烤硬化過的半圓鏟型形頭部足有一半插到了被太陽曬化的冰層之中,賢者緊接著扭動了杆子把被插松的冰碴子徹底弄下來,接著鏟到了一旁。
重複這一過程不到十次,剷出來的冰洞之中就開始出現有流水的跡象了。
“嗦囉嗦囉。(差不多了)”璐璐在旁邊望著溢位的水,而亨利再一次重複動作,輕輕鬆鬆地就把冰面給弄穿。
因為光照的緣故呈現出一股深顏色難以看清下方有什麼東西的海水在拳頭大的孔洞之中湧現,而已經對於賢者的體力見怪不怪的兩人迅速地拿出了用小樹枝製成的十字架樣式的東西,配合用樹皮纖維編織的細繩,前段則是繫著一小截約莫兩公分長兩端都是尖頭的小木頭。
細繩子系在了這塊小尖木的中間,然後璐璐抬起一隻手用自己的臂長作為衡量標準,大致量取了一下要放的細繩長度,之後就在小木頭上插了一塊小小的肉乾,把繩子緩緩地垂到了洞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