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是天真不成熟的小少爺的想法,哪怕是不諳世事的貴族大小姐的任性。
也並不就比所謂成熟大人的做法遜色多少。
“鏘——”他甩去了配重球上沾著的些許血跡,劍尖下垂,姿態放鬆。
現在還留著不跑的這些都是流寇中的老手,他們不會輕易被嚇跑,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判斷出了亨利是刻意把他們嚇走才採取了這種動作的事實。
而這點令他們變得有些雀躍興奮。
生死相搏的對手懷有躊躇內心擁有束縛是一件你應當樂見其成的事情,尤其是你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時。
這也正是很多競技場上功成名就的和人武士到頭來莫名其妙就死在毫無訓練的流寇劫匪手中的原因。比武時看的是雙方的技巧熟練度,在統一的規則下誰的技藝更成熟便可獲勝。
但生死相搏的時候看的更多卻是你是否有殺人的覺悟,若是武士們稍有遲疑,即便是饑民手中的鈍刀也仍舊足以致命。
還殘餘下來的流寇共有十一人,其中不少都舔著自己乾裂的嘴唇看著武士們護衛之中的各種輜重物資。
貪婪與雀躍流露於神情之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的他們在察覺到賢者的收手之後,儘管人數上已經不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卻仍舊不願退去。
宛如飢渴的野狗成群結隊地盯著落難的老弱婦孺,再如何自恃高貴,被團團圍住也只有被撕碎分食的下場。
“鏘——”亨利把克萊默爾插在了地上。
“拿著劍不好留手。”然後擰了一下指關節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徒手的敵人,更加不足為懼。幾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飽餐一堆那一幕的流寇們神情癲狂地一擁而上,而賢者也毫不留情地回以鐵拳。
彌次郎愣愣地看著這一幕,他無法想象也無從得知這些人處於絕境之中到底被逼迫到了怎樣的一種心境——因為有好幾個人被亨利揍得臉都扭曲變形了仍舊想要衝上來與他搏鬥。
這種誕生自癲狂的一往無前甚至讓武士們都開始下意識地吞口水,因為就連自己的生命都已經一文不值,所以他們可以為了一頓飽飯而拼上性命。
這點對於有太多東西可以失去太多東西需要顧慮的武士而言,是難以理解的。
老喬已經閉上了眼不去直視,而大神也轉過了頭。
勇氣彌補不了戰鬥力的差距,亨利面色平靜地一拳接著一拳,直到把這些人一個個徹底揍趴。
而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停下行動。
門牙崩落鼻青臉腫,趴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大張著變形的嘴喘著粗氣。
乾瘦的身體上盡是淤青紅腫,卻仍舊動著手指,似乎想要爬過來搶奪一行人的物資糧食。
一片沉默。
他們贏了,但這卻是與榮譽驕傲沒有半分關係的勝利。
“畢竟,他們先找上門的,對吧。”咖萊瓦用蹩腳的和人語言試圖辯解找出緣由,但其他人都沒有接他的話茬。
理由可以找出很多,說法可以有一大堆。保護自己人啊,如果不這麼做情況會更糟。
但不論哪一種說法都只是自我安慰,這場勝利的成果苦澀得任何人都不願意去想起。
“儘快恢復起來然後重新上路吧。”鳴海下達了指令,但下一秒所有人都聽見了一連串快得驚人的腳步聲,緊接著尚且沒有回過頭的人就看見亨利一把抓起了插在地上的大劍而衝過來的那個披著斗笠的人則以一記快如閃電的拔刀斬劈向他。
“鏘當——!”
火花四濺,緊接著兩人都以驚人的速度拉開了距離。
“攻擊在下同伴的人,就是你嗎。”
新登場的角色孤身一人,但卻擁有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強大氣場。
他穿著一身樸素的棉麻服裝,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但手裡的那把刀卻確確實實是上好的名刀。
“山賊頭目嗎,這功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
姿態自然宛如身經百戰,看似毫無防備,無比放鬆地將長刀垂下,明眼的人卻都明白擅自接近便會被一刀兩斷。
“林子裡還有動靜。”注意到米提雅不安的洛安少女開口提醒,這個流寇團伙似乎遠比他們所想象的要大。他們所擊潰的這一支多半隻是小分隊一樣的存在,而此刻隨著這名戴斗笠的刀客到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山林之中向著他們這邊包圍。
亨利無言地握緊了劍柄,而在他擺好架勢因此鞋底擦著地面發出“沙沙”聲的時候,對面那個斗笠刀客很明顯注意到這個動靜地歪了歪頭。
但他並沒有抬起臉看向這邊,只是也沉默地擺出了標準而又紮實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