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門窗緊閉,擁抱你的家人一起躲藏在桌子底下。祈禱它去殺其他人。
這不能怪他們懦弱。
這只是人。
會拼上性命去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的人確實是英雄。
但英雄往往都死得早。
只能靠自己。
彌次郎大喘著氣,頭髮四散,剛剛用力使得他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血液浸透了纏繞止血的布料。因為劇烈運動和喘息而更加用力泵動的心臟使得出血停也停不下來,他的面色開始變得更加蒼白,要是這樣失血下去就該暈眩抽筋了。
櫻的雙腿在打顫,剛剛的衝刺讓她一陣後怕,要不是身後沒能派上用場的博士小姐過來攙扶著她,只怕整個人就要軟倒。
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能夠戰鬥了。
健康狀態和殘存體力,以及戰鬥意志和經驗都是米拉自己一個人最佳。
該怎麼做?
她其實知道答案。
不擇手段的傭兵的答案是——讓隊友先撤離去求援,武士們可以用弓箭射死他,全身著甲可以抵禦它爪子的攻擊衝上去以長槍捅死。而自己的老師哪怕只拿著一把短刀也可以輕易擊殺這頭怪物。
所以她應該爭取時間等到援軍到來,而最佳的做法就是踢開這些不管不顧的農民們的門,衝到他們的家裡利用房屋作為掩體抵禦。
這個答案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也實際上是一個最為正確的選擇。因為食屍鬼擺明了是針對她來的,比起毫無防禦跑在大街上其實躲進房屋利用掩體防禦更加安全。
而且屋裡的人也不見得會死,只要他們做法得當的話。
可她。
終究下不去這個手。
彌次郎拿來的農具不知道多久沒有用過了,儘管沒有經過細心保養,但這也是這家人唯一的生計來源。
而他們的家,也是僅有的遮風避雨的住所。
她明白流離失所是什麼感覺,明白哪怕身份低賤到上街就會被人咒罵不論做什麼事情或者不做什麼事情都會被當成壞事的罪魁禍首,但想到自己仍舊有一個家可以回去就覺得一切煙消雲散是什麼感覺。
沒有任何的小孩子是願意和洛安人一起玩的。
她永遠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遠遠地看著他們嬉鬧,獨自想象著如何和他們搭話,如何變得討人喜歡,苦思冥想卻始終難以鼓起勇氣付諸實際——因為她害怕失敗的後果,因此每每都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去。但只要想起自己有家可回,有父母在,能吃到雖然粗糙但熱騰騰的飯菜,就總覺得還能期待明天的到來。
也許可以稱之為家的東西改變了,但是隻要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一切就都還過得去。
所以她下不去這個手,無法去剝奪別人所珍視的這樣的地方。
“笨蛋。”
老師肯定會這樣罵吧。
“米拉,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鏘——”她甩了一下因為過度使用而產生了缺口的單手刀。
“需要你的時候卻又不在。”
“真是個糟糕的大人。”“嘭!”爪子抓住了地面的食屍鬼硬生生把自己從泥地裡拔了出來,緊接著用左爪把插在身上的鋤頭和草叉接連拍掉,又一甩腦袋讓腦門上的鏟子飛走。
“當鏘——!”飛出去的鏟子撞在牆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嗷!!”黑色的積雪在地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而它的傷口緩慢流出粘稠的體液,正對著米拉一聲咆哮。
“嘶——”洛安少女吸了一口氣,重心前壓。
“死!”食屍鬼伏下了身體,緊繃起肌肉。
“呼——”她撥出了一口氣,重心穩固寸步不移,將迄今以來所學的知識盡數應用。
“你在幹什——”彌次郎緊皺著眉毛,他注意到了米拉的意圖,但僅以她的體格怎麼可能攔得下這頭怪物的衝刺。
“咚——咻——”雙手握刀,以袈裟斬的肩位起手。
——它果然試著躲開之前曾經重創過自己的攻擊。
手腕翻轉,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配合另一次踏步和扭腰轉換成大角度橫斬——緊接著在命中的一瞬間扭轉刀刃,故意以錯誤的無法切開的方式來使得武器不是砍開而是將對手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