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除去和人平民的服飾,換上夷人的衣裳。還有挑選出其中最為強力的幾把獵弓——青壯年在前排,還有這......”鳴海看著地上那些其實只是裝著食用油的小木瓶子。
“亨閣下,好一招擾亂視線。”呼吸平緩起來的鳴海這樣讚歎著。
“兵不厭詐。”而賢者聳了聳肩。
在趕過來的路上不惜抽出時間讓他們替換衣裳,又把青壯年安排在前方,把能夠擊穿護甲的少數幾張強力獵弓也挑選出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山賊誤以為這是一支半路殺出來的夷人強力部隊。
而在之後抹的只是保養刃具用的食用油,卻因為和人對於夷人這種少數民族的不瞭解和妖魔化,認定肯定是某種毒液——畢竟正常來想哪有人會在戰場的正中央忽然開始抹毫無作用的油脂。
倘若給山賊們一丁點的時間緩過來,他們肯定會想明白這隻有兩條道路都被自己所把控的區域內怎可能忽然跑出來一支人數和那些和人平民差不多的夷人部隊。而若是他們冷靜下來,待在原地在盾牌的防護下,長矛手抬起矛做好預備防止武士們趁機衝鋒而弓兵開始進行拋射反擊,那麼亨利這邊只不過是紙老虎的事實就會瞬間暴露。
但就是這一瞬間的混亂和失去指揮。
鳴海不是個笨蛋,我們的賢者先生也從不會小瞧其他人。
武士領隊顯露出來的出色領導能力和過硬的軍事素養,讓亨利知道他只要創造出一個機會擾亂這些山賊,鳴海就鐵定會注意到並且利用上。
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想。
他們甚至沒有事先商討好具體的行動步驟。
因為沒有計劃能在遭遇敵人之後仍舊完全起效,商定一個過於周密的計劃也許到頭來會成為一種心理負擔,導致想法過於僵硬死板。
所以這完全是由里加爾與月之國的優秀軍事行家,憑藉雙方自身所擁有的優秀素養達成的理解,打出來的夾擊。
“我......”勝利是取得了,但鳴海卻發現自己的手在不停地發抖,以至於連帶著抓著的韁繩都開始左右搖晃。
他感覺自己的指尖麻麻的,渾身像是有電流穿過,一時間有些失語。
“第一次殺人?”亨利挑了挑眉毛,略微抬頭看著騎在馬上的高階武士。
“是的。士以劍證道,吾國像我這樣渴求一戰,想要證明自己所學武藝非虛的武士大抵有九成。”
“但這種感覺......”
“難以言喻。”
“這就是。”
“奪走他人生命的感覺嗎。”
“好。”
“奇妙。”澄澈的天空之下,經歷了自己初陣的青田家武士們以微小的代價取得了勝利。
許多人的手都在發抖,他們的甲冑需要維修,而有不少人也身上有一些輕傷。
幾十名山賊的鮮血匯聚成一汪小湖,紅豔豔反射著光芒。
而賢者沉默地看著被馬蹄印踩出來,猶如新月一般的積水坑窪之中,上方一名死亡的山賊被斬斷的手掌斷口溢位的鮮血,落入其中。
從北方開始。
將渾濁的積水逐漸染紅。
“真不吉利。”他用沒人聽得到的聲音這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