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天的兩敗俱傷之後,意識到蘇奧米爾這些邪教徒的能力和之前帝國北部那些不是一個量級的海米爾寧,開始著手於部隊整體的改造。
傳承於拉曼帝國的帕德羅西正規軍團和他們這些騎士,全都是重灌軍團的概念。這樣的部隊在正面戰場上與敵軍衝突十分優秀,但用於剿滅四處紮根的零散邪教徒卻並非可用之兵。
成建制的帕德羅西軍團需要維持的消耗更加巨大,加之以各方各面的原因,這兩年左右的時間當中隊伍不僅沒有擴大反而被他進行了縮小。
軍團被分散,採取自願加之以挑選性質擴充進入銀衛騎士團。兩個團體合併在一起而不是各自有各自的指揮體系,並且割成零散的小部隊,由手持劈斬大劍的騎士帶隊,手下計程車兵們則是以漁網和草叉武裝。
這顯得有些可笑甚至在剛出來時士兵們哭笑不得地說是當年拉曼帝國時期角鬥士的裝備,卻在對付那些怪物時出乎意料地好用。
漁網和草叉可以有效地控制住生命力頑強的怪物,不會像是長矛那樣刺中了以後對方還頂著往前衝。再配上合適的劈砍類武器,以及小組分工的戰術,他們逐漸取得了各種階段性的勝利。
但在戰術上的取勝。
依然無法沖淡海米爾寧內心中的迷茫。
利卡多在兩週前過世了。
這個一直給團隊帶來歡樂氣氛的紅髮騎士,沒有死於邪教徒的手中,也沒有像是蓋多常嘲諷他的那樣死於被女人甩的傷心欲絕,而是死於肺結核。
帝國人稱之為癆病,至少在當今這個時代仍舊是無可救藥的絕症。
這對於一名騎士而言算是最不光榮的死法,而隨著也只剩下獨臂的蓋多護送他歸國安葬,海米爾寧算是左右手都已經不在。
銀衛已經大變樣了。
在蘇奧米爾停留的時間太長,帝國那邊也逐漸開始出現反對的聲音。
“他們到底是帕德羅西的騎士還是蘇奧米爾的騎士?”
來自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的指責,海米爾寧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反擊——而這問題他卻也知道,實際上與自己關係並不大。
而是和赫墨斯皇太子有關。
尚有一月時間,長公主的孩子,皇帝陛下的外孫就要達到可以被任命為皇太子的年齡了。
那些本就看赫墨斯皇太子不爽的貴族和大臣們認為已經40多歲的他必然是沒資格再能登基,於是一個個都開始找起他的茬來。而作為他鼎力支援的銀衛騎士團,即便民間支援率依然很高,但已有近兩年時間都停留在蘇奧米爾活動,自然就成為了一個可以拿來發揮的話題。
類似的瑣事有許多,團員當中也有很多人受到它們影響感到十分憤懣的。畢竟他們是在為人民而戰鬥剷除邪教徒,而這些政客貴族卻坐在安樂椅上,於背後指手畫腳。
海米爾寧至今沒有去向赫墨斯皇太子確認那件事情。
自稱是世界守護者的艾莉卡說的是真的,那頭惡魔確實沒有撒謊。他在之後進行調查的結果發現主教艾拉確實是在二十多年前去世的,與他出生的時間吻合。
這位溫柔的女性主教是蘇奧米爾人的驕傲,而若非她開了先河,薩妮婭想必也是難以登上如今的地位的。
白色教會過去是更加嚴苛冷酷的,如今變得如此親善還多虧於她對宗教的改革。許多基礎建設和文化開放也都是她一手所為,帝國人讚不絕口的赫墨斯皇太子所進行的基礎建設和公民培育,其實只不過是照辦了艾拉·艾琳貢南的美好設想。
那個他應當稱為父親的男人道貌岸然的一切,只不過是以從別人那裡偷盜而來的東西兌上謊言東拼西湊的結果。
而帝國幾乎成功地掩蓋了這一切。
在大量由拉曼籍神職人員組成的湖畔教會當中,要修改一點這個那個並非難事。海米爾寧幸得薩妮婭相助找到了一些塵封的資料,才得知了關於這位女主教過去美好理念的事蹟。
二十多年的光陰,已經足以讓謊言代替事實存在。
她的努力幾乎被所有人淡忘,成為了一位已故的蘇奧米爾歷史人物,成為了赫墨斯皇太子的陪襯。
只有極少數沒有被銷燬的資料仍舊記載著完整的事實。並且不同於有詳細記載的豐功偉績,不論是任何資料來源,關於女主教死因的記載都只有寥寥幾筆。只提到她在訪問帕德羅西帝國的一年之後匆忙歸來,之後抱恙拒絕見人,一個月之後就過世。
對於一位如此受人尊敬的英雄人物,卻連像樣的葬禮都沒有,只是草草了事。書卷當中記載美化為這是她個人的遺願,她一輩子貼近人民因此也不希望自己的葬禮過於鋪張浪費。
但海米爾寧知道這也又是一個帝國的謊言。
惡魔不會說謊,而祂告訴自己這些事情的理由,在之後見到了艾莉卡再度交談時海米爾寧也有所得知。
“神與魔的定義不過是人類擅自加上去的,它們沒有人類的所謂善惡概念。”
“以謊言欺騙傷害人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幼稚和低端,不,惡魔不喜歡做這種事情。它們喜歡揭露痛苦的真相,讓你自身去查詢驗證,然後處於這種兩難的境地。”
“正因這些話語全是真實的,你才會動搖,才會猶豫不決,才會內心當中煎熬萬分。而這。”傭兵小姐如是說著。
“就是它們的樂趣所在。”